第17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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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氏哼了一声,冷冷说道:“……痴儿!嫁吧,你自己选的路,将来别后悔才是!”
  潘毓吃了定心丸,心里就着急要嫁过去,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若是武思芳对他没有一点情意,又何须这多破费?放眼京都,恐怕都不会挑出这样一个人来。一想到这里,他恨不能肋生双翼马上飞到金流去,黄氏看着自家养大的儿郎这般没出息,最终也只能长须短叹一番而已。
  潘府倒也没太亏着潘毓,开始张灯结彩地替潘毓筹办婚事,宫里得了消息,派张长使来府上贺喜。潘毓会意,将人让进正厅,掀了衣摆,跪下听旨。张长使并未多说,将潘毓虚扶了一把,交给潘毓一个锦盒并两箱子御赐的嫁妆,临了笑道:“郎君大喜!别忘了圣上前些日子叮嘱你的事就行。”
  潘毓躬身一揖:“烦请长使回禀圣上,潘毓必不负圣上所托!”
  张长使再无话,端着一张笑脸带着几个内侍出了潘府,惹的一干人等颇为眼红潘家的这番荣耀。唯有黄氏心下了然,面上免不了又沉重一番。
  只说潘毓这些年自己的体己以及皇帝赏赐外带府上给的箱笼,数量也有不少了,陪嫁的人里边潘毓就挑了十个个,赵甲钱乙并八个毛头小厮,并未多带。潘府眼看是留不住焦急的潘毓,无奈之下就近捡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铺红搭彩,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将潘毓送出了门。那一时刻,京都最负盛名的郎君嫁出去了,不知暗地里哭红了多少女郎的眼睛呢。
  长长的送亲队伍一路走来,虽是车马劳顿,倒也太平,五月初八那天走到了城门前,便见着接亲的人浩浩荡荡整装以待,阵势十足。为首满身珠翠,穿的相当隆重的接亲女娘就是贺兰敏君了。金流有个习俗,接亲的人必须是与一对新人属相相宜,且福气隆重,而贺兰父母健在,儿女双全,家和人旺,又是武思芳的至交,正是不二人选。武思芳娶亲的事情贺兰敏君出了不少力,此刻她正翘首以待,远远地看着红彤彤一片映入眼帘,忙纤手一挥,霎时鼓乐喧天,敲敲打打,引来不少人围着看热闹讨彩头,这等规模的迎亲阵仗,也只有金流城的四大家族才摆的出来,一时间人人羡慕不已。
  潘毓多年前来过金流,听着外面的喧闹嬉笑,心里正猜度也不知如今这地方是什么模样了,却又碍着规矩不好探头去看,唯有端坐在喜车上,盼着早日见到妻主,他这些天没有见到武思芳,思念如同荒地里的野草一般疯长,挠着人的心肝脾肺。好在武思芳终究没有负了他,如今真是如愿以偿了。
  吹打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武家门口,却少不得按照胡人的规矩来。金流城的讲究,新嫁郎脚不沾地,否则不吉利,两旁的喜童服侍潘毓下了车,沿途全铺了青毡,一直延伸进了家里面。钱币五谷撒了满地,吆喝哄抢的无所不在,喜公喜婆涂了红彤彤的脸蛋,笑脸迎人,将潘毓从门口接了进去,院里的奴仆下人穿戴一新,见着潘毓,叩首道喜,喊声震天,潘毓便在这欢呼声中穿过垂花门,缓缓朝正院走去,洒金檀骨合欢扇当着脸,看不清楚前面,只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前方丝毯上一双缀了明珠的翘头锦绣鞋,青色缎子的裙角随着脚步微微摆动,待他靠近了,便将彩球红绸牵在手中,引领着自己站在堂前石阶下。
  他不必看,心潮澎湃的那一刻,就知道是武思芳。她没有亲自来接亲,只是站在这里迎他,是金流城的讲究么?
  跪了天地,夫妻交拜,礼就成了,拜祖宗敬父母这样的过程需要等到第二日之后才会举行,于是一众喜童前面引路,将新嫁郎带到房里歇息,而新妇还需招呼来客。
  宽敞精致的主屋里,放眼望去,一片喜庆之色,青丝毯,洒金红绡帐,花团锦簇的芙蓉被,一切都是崭新的,合卺酒静静地放在紫檀案上,雕龙刻凤的喜烛燃烧着温暖的光,这些看起来似乎与汉人的讲究并无不同。才坐下不到一刻,门口候着掌事,躬身问道:“回禀新官人,娘子说您一路舟车劳顿,叫我等服侍您先歇着,请您示下。”
  “不必了,我等着妻主便是。”潘毓道。练武之人,这点程度不算什么。掌事退下,连同守门的小厮也一并带走了。潘毓只是静坐,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外面的喧闹声逐渐散去了。红烛已经烧过大半,依旧不见武思芳的影子。他暗自思量,等了那么多年,多等一刻又有何妨?才这样想着,就挺到依稀有慢腾腾的脚步声传来,他的心又开始跳起来了。
  潘毓静静坐在床榻上,入定了一般,看见武思芳进来,方才抬了抬眼皮,见到想念了三个多月的心上人,压下心里的悸动,故意板着脸说道:“芳儿,…..你来的有些晚了。”他的妻主今日着了金丝银线织就的吉服,一张俏脸却是浓妆艳抹,遮盖了原本的面目,不仔细辨别,倒认不出来,总让人觉得有点怪异。
  “…….”武思芳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正想着怎么跟他撒谎,听到潘毓这么说,知晓他有了埋怨,忙道:“今天娶新夫,自然要忙,瞧瞧.....我都累成什么了,…..你一路奔波,也早点歇着吧。我叫人过来服侍你。”
  其实她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随便抖出两句来,便微低了头,害怕露出端倪,不敢看他,她今天能站在他面前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不可能真在外面忙成一团。
  潘毓见她这个样子,心里有些好笑,“既然累了,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坐?”
  “不坐了,檀郎,能见到你,站着也高兴。”武思芳连忙摆手,油嘴滑舌了一句,她如今只能趴不能坐。
  潘毓:“……..”
  武思芳见潘毓不解,心里颇为无奈,遂慢慢走到潘毓身前,从袖中取出一支白玉无瑕的簪子来,轻轻插在新嫁郎的发冠上。“其实多项男子嫁了人,是要梳辫子挂大耳环的,…….不过我答应你了,便一直记着有一天要亲手给你插上,总算没有食言。”
  “芳儿…..”一股莫名的感慨涌上了潘毓的心头,他顺势握住了妻主的双手。
  “哈哈,是不是很感动?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知道吗?”武思芳禁不住在身体疼痛的刺激之下作了个鬼脸。
  潘毓看着武思芳五花八门的脸,忍俊不禁,点头称是,“我是你的人,但是你得听我的。”
  武思芳闻言,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案上放着的合卺酒,忍痛强笑道:“也行,…..只要你是我的,怎么都行。”
  ……………….
  月夜微凉,武思芳的额上却是汗如雨滴,将一张脸弄成了一团花。她蹒跚着步履出了门,扶着廊前的柱子,身子开始晃了起来,两旁候着她的仆子忙奔过来,左右架上。
  “娘子!伤口渗出血了!”一个忍不住一声惊呼。
  “嘘——”
  汗水冲淡了妆容,渐渐地露出眼下的乌青和面上的憔悴来。武思芳脸色煞白,虚弱无比,嘴角却牵出一抹淡淡微笑:“小点声,…….别吵醒我的美人,不要……让他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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