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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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念久将蔷薇往身后一拨,“别胡说八道,市面上买的假髻都不干净,所以贵族女子会每日收集自己的洗梳下的头发,用秘制的药水保存,积少成多就编成假髻打扮。公主头上的发髻是先皇后和贤妃留下的遗物,并非亵渎尸体。”
  幽闲咧嘴笑,“其实也都不是光明正大啦——无疏师太那份就是我偷出来的,因为都编在一起,她没办法挑出来,只好作罢。”
  尽管如此,蔷薇众人想到幽闲头顶上的发髻是两个冤死在深宫女人的头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尤其在此时,卧室里明明只有四个人,但在八面大镜子的照映下,幽闲、顾念久幽昙、蔷薇四个人瞬间变成了三十六个人!
  这三十六人角度各异,所以只要稍稍一动,就像是三十六个人在动;仔细看去,这些人的表情都好像不一样,如三十六个鬼魂在漂移,再加上幽闲头顶上三个充满各种怨念女人的头发,卧室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公主,能把这八面镜子撤了吗?照那么多人影我觉得渗得慌。”蔷薇对着镜子呲牙,被自己八个影子给吓到了。
  “不用,今天把午饭就摆在八面镜子中间。”幽闲对着门口目瞪口呆的幽明说道:“你们三个、还有杨憧今晚都要跟我去皇宫,那里人多眼杂,且各怀鬼胎。入了皇宫,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在他们注视之下,不能出半点纰漏,这八面镜子,就是他们的目光。”
  顾念久建议:“公主,要不再加八面镜子,将饭桌围成一圈?我们不能把他们都戳瞎;就必须适应四面八方投来的各种目光,如果能观察到别人眼中的自己,就能揣摩他的意图了,这并非是什么坏事。”
  幽明指挥仆妇们将饭桌抬到镜子建成的包围圈中摆好饭菜,幽闲矜贵起身,缓缓入席,幽明幽昙左右伺奉布菜斟酒、盛汤递帕,就像幽闲多长出来的四只手,一举一动无不合意。自打幼年时期被无疏师太选中进了红叶庵,她们就一直陪伴在幽闲身边。
  幽闲吃得很饱,甚至有点撑。即使如此,她还是连饭后茶点都一扫而光,晚上的腊八盛宴,其实就是一场开在皇宫的鸿门宴,那个时候,她可没有精力吃东西了。
  鸿门宴上,有人记得项庄舞剑,有人记得项羽优柔寡断,妇人之仁,有人记得刘邦借着上厕所逃跑——没有人记得吃的是什么,因为这种宴会,消耗的不是食物,而是命运。
  ☆、腊八
  皇宫,是一个充满各种动物和植物人的地方。
  柳叶眉、杏核眼、桃花目、芙蓉面,拼在一起,就是一植物人儿。
  动如狡兔、狡猾如狐、心若蛇蝎、加在一起,就是一动物人儿。
  皇宫,就是专门收集这种动物和植物的地方。在这里,地位和金钱似乎唾手可得,但似乎又遥不可及。欲望吞噬着人性,剩下的,是群魔乱舞,妖孽无双。
  这年的腊八宴,缝制“返俗”的琉璃公主成为宴会上的焦点,这个长期被忽视的“出家公主”摇身一变成为炙手可热的“天佑公主”,使得各种植物人儿和动物人儿苍蝇般围着幽闲转,幽闲胃口全无,数了几粒红豆下肚,全力应付无孔不入的妖孽们。
  她跳过了无数个设好坑,也挖了无数个坑让妖孽们往下跳,涂满口脂嫣红的唇开合之间,杀戮四起,横尸遍野。
  这一次,陪伴琉璃公主的两个侍婢,平日不常出现在宫中,唤做幽明的侍婢一副敦厚老实人模样,安静寡言的,无论妖孽们怎么套近乎或者言语敲打,她的话题的中心永远是将“不知道”、“不清楚”、“可能吧”、“可能吗”、“或许”、“然”、“诺”等各种隐晦含糊的词语发挥到极致,宛如一块矗立在激流里的顽石,仍你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
  同样是侍婢,幽昙却是一只花蝴蝶般满场飞舞,甜美可人的笑容,见者无不觉得春风化雨,一个时辰的宴会,她就认了仨干妈、二干姐、喝了好几个妹妹献的香茶,头上插的,手里戴的,几乎全部换了个遍——进宫戴的首饰送给干妹妹做礼物了,现在戴的是干妈和干姐赏的。幽昙这只蝴蝶飞一圈下来,如采蜜般在各种迎奉拉拢、打压暗讽、探听虚实的“繁花”中得了不少讯息。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一直守护在幽闲身后静默不语的如“哑仆”般贵妇人打扮的女子,幽昙和幽闲都恭敬的唤一声——蔷薇夫人,这位蔷薇夫人生得一副比宫中妖孽们还要美艳的样貌,眼如秋水,流转间色授魂与,但其气质却淡漠疏离,仿佛这宫中的繁华都入不了她的眼。
  幽昙对干妈干姐们解释说蔷薇夫人是琉璃公主的贴身侍婢,她和幽明都是受蔷薇夫人教养伺奉公主的,蔷薇夫人是个寡妇,死了丈夫后得了失语症,只能听,不能说。
  菜肴再多也吃不到嘴里,成群的美人连头发都不能碰,这该死的宴会的什么时候能结束啊?!自从离开红叶庵,我的身份从小妾变成贵妇,今晚干脆从贵妇变成了寡妇——而且还是个哑巴!蔷薇暗自思付,隐在袖子里的手握紧展开无数次,他不敢动,临行前,幽闲叮嘱过:“你是我带进皇宫的一柄宝剑,除了护我和杀人,其他的事情你都不能插手,宝剑能说话吗?不能,所以你是个哑巴有什么不妥的?警告你,一旦有什么差错,暗卫头领蔷薇大人的位置就让给杨憧,反正杨憧早就是个‘一剪没’,他穿上太监服进入宫廷比你安全。”
  受此威胁,蔷薇立刻化身为听话小绵羊,任由幽闲搓圆捏扁,杨憧倒是不平了:“他是寡妇,也就是说我是个死人。”
  幽闲抿着消食的普洱茶:“你要是有意见,我可以让你马上变成名副其实的死人。”
  杨憧立刻装成活死人,就当自己什么都没说。
  腊八宴的最后,是皇家祠堂大祭司带着一帮小祭祀奏起雅乐,唱着祈祷来年五谷丰登的古老歌曲,领唱是俨然是普通祭祀打扮的路不易,他的声音浑厚绵长,脊背挺直如剑,目光虔诚而坚定,面部轮廓英俊了得,几年前他被幽闲安排到了祠堂做祭祀,就深得大祭司的器重,到明年初春时节,路不易就要被正式册封为下任大祭司的继任者了。
  重见故人,幽闲等人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心绪顿时愉快了不少,首次觉得枯燥的祭祀歌曲那么动听。当最后一句“以享以祀,以介景福”的余韵消失在笙乐之中,宴会终于结束了。国主焰文帝今晚兴致缺缺,家宴进行一半就称身体不适离场。这顿腊八宴皇族们吃的很沉重,大总管夏太监宣布宴会结束后,众皇族演了一番姐妹情深,兄弟友爱,父孝子贤的亲情戏之后纷纷散了。
  蔷薇夫人扶着幽闲上马车,轮子刚转了不到十个圈,大总管夏太监从树影中走出来,“请各位留步,奉国主口谕,召见琉璃公主。”
  ……
  喻正宫,国主寝殿。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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