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娶弱腰 第77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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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明白了!”老太太将炕桌一拍,噘着嘴嗔她一眼,“娘这可是为了呀。”
  梦迢想一想,拿出宝钞,将梅卿从卧房喊出来,齐齐围榻而坐,替她们打算起来,“我这里有两千,你们拿去,我还是那句话,省检点。做生意嚜,你们都不是那块料,那就多置办些田地。田地上回款虽然慢些,多置办些总是够一年到头的开销。梅卿,你千万改改你那性子,书望虽然待你不亲热,总没有亏待你,你听姐一句劝,姐总不会害你。娘,你也是,不要再去轧那些姘头,等我往后到了北京,安顿下来,再接您上京去,置办房子下人给您养老。”
  两人没什么说的,自然满口应下。只待人一走,梅卿向窗纱欠身望她瘦条条的背影,冷笑道:“姐真是会打算。”
  老太太歪着脑袋笑,将宝钞折在怀内,“哎呀可惜呀,这日子可不是照着打算过的。”
  梅卿睇她一眼,捡了自己那一半钱揣起来。事到如今,做这些事已不单是为了钱了,仿佛有些报复的快感。等着看人笑话似的,要看男人的笑话,看女人的笑话,看所有得意人的笑话,要撕开迷幻的面纱,看尽世间一切状若圆满却残破的真相的笑话。
  当夜月满,照着楼阁复层层,落得满地清霜,世间一场大白。臬司衙门里灯火通明,皆忙着整理卷宗供状。案子省办清楚,只等朝廷旨意,各人都能过个安定节,彼此面上皆有松快之意。
  董墨却面色有些萧条。他踅步出堂,在廊下举目望月。今日纵然月满,但他知道,过不了几日,月又将亏,他顿觉枉然。
  站了会,他使差役点来一盏灯笼,举步往牢里去。
  还没走到孟玉的监房,便听见他在吟诗,念的是李白的《长相思》,正吟到,“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董墨走到栏杆门前,看见他背着身立在墙下,穿着一件银灰的袍子,一块一块的满布污渍,髻发蓬散,正剪着胳膊昂头望墙上的小窗。狭窄的窗口嵌着几根铁柱子,将一轮圆月劈成好几半。
  未及董墨开口,他先笑转过来,“董兄,我想你会来,果然是来了。”
  狱卒开了门,董墨坦然举步进去,也笑道:“听见孟兄在吟诗,不知在思哪位佳人?”
  “我要说是梦儿,你会不会生气?”
  董墨淡淡笑着,拂衣在长条凳上坐下,“我再大的能耐,也管不住别人所思所想。但我猜,你思的不是梦儿,是曾经胸怀的清明盛世。”
  孟玉垂下眼皮,对着在墙根下的杌凳上坐下,一声笑叹,“算你猜对了一半。梦儿也是我胸中的清明盛世。她很好,你要好好待她。”
  “孟兄这句话说得,有些临终遗言的意思。”董墨摇头笑了笑,满目无奈,“你不是已经笃定了能逃过此劫么?”
  “笃定不敢,只是赌一赌。”
  董墨稍默一下,笑意渐渐零落了,“我来就是想问一问,孟兄这回押在赌桌上的是多少钱?”
  “那可就说不清了……”孟玉贴着墙歪着脑袋,一副盘算的样子,落后平下眼来,目光也分外零落,“你看我算不算得官场上最会做买卖的?胆大心细,精明巧捷,我押的是这赚钱的能力。说白了,人心不足,眼前的小利人家才瞧不上,人家看上的是我这身本事,他放我这一码,往后我替他卖命。”
  “你说的‘他’,是娄大人,还是董太傅?”
  “这也说不清。”孟玉笑着摇首,“他们这种人太多了,从前有楚沛,如今就要娄大人,就有董太傅。你以为有例外?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年纪轻轻,位列三品,祖父又位列阁台,权势滔天,但你却一直不能再往上升么?因为你是个做事的人,却不是个当官的料。有事情董太傅就让你干,但扯上这些蝇营狗苟的事,他一丝一毫也不能告诉你。”
  董墨心下无限怅然,有些提也提不起的闷,只得点点头,“你赌赢了,你一定死不了。”
  “你问了我这么多,我都知无不言,我现在能不能问问你,我希望我死,是因为梦儿么?”
  董墨拔座起来,向墙上的蜡烛点他的灯笼,“和你一样,有一大半是为你心里的《长相思》。”
  二人相顾一眼,各自怅惘无言。
  月色苍苍,董墨这厢归家,业已三更。因怕吵着梦迢,先往书斋里吩咐小厮烧水洗澡换衣裳。这一忙活,更是夜寂月昏。
  梦迢没想到他这时候回来,屋里丫头早散尽了,她只好亲自去掌灯,照在床帐两头。董墨满身疲惫地坐在床沿上,借着烛光打量她,“你还没睡?”
  “睡了啊,听见你的脚步声就醒了。”
  “你说谎。”董墨笑了下,握住她的手,“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梦迢原本早卧在床上,只是翻来覆去不放心她娘与梅卿,总也睡不着。她打算要对董墨说,临到眼前,却又犹豫了。她想起从前他对她娘的评价,那都算客气了,在他心里,一定是瞧不上这样的人的。可是不巧,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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