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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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凰明慎淡淡扫了凰明断一眼,像是嘲讽她刚落下的母帝已睡下的虚假消息,便转身跟在赤月身后进了凰阳殿。凰明断撇撇嘴,感觉自讨了个没趣,也就走了。
  凰阳殿内,凰宁儿的疲惫神情倒不似作伪,见到凰明慎,也只是轻轻一颔首,便等她开口。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于是凰明慎敛衽跪拜,声线不疾不徐——
  “启禀母帝,近日我凰域北边发生十几起匈奴部落小范围侵扰,损失虽不大,但足以令人戒备,恐为北匈试探进攻讯号。女臣恳请,派叁凰女独儿前去平乱,以昭浴凰王朝威赫尚武之风,平边疆蠢蠢欲动之辈狼子野心!”
  凰明慎无法得知凰宁儿此刻的心路历程。
  于她而言,她对才四十几岁就已迟暮的母帝没有太多感情,她花了太多心力在笼络前朝上,还要分心关注独儿的身体,这些已经占据了她人生的大部分时光。她知道,她一迈过这二八年华,笼在这凰地上的帝京上的便是会沾染血腥味的夺嫡风云。
  她必须赢,只能赢,才能不做困兽,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独儿被拘在京里就是战争吹响的号角,眼下大凰女还没有动作,四凰女才十叁四出头,她必须先发制人,打好眼前这一仗。
  凰宁儿仔细端详着她这位二凰女,心中波澜起伏。
  她对元后薛氏没有太多感情,现在甚至连他的脸都记不清了,但想必应该是不差的,从慎独二姝就能看出。慎儿是她看着长大的,虽说比起后宫,对女嗣少了些关注,她如今竟也出落得这般明艳大方。少了断儿的娇媚情态,却又比从小长在极寒之北的独儿那种清高傲岸更近人,也不像四女儿那样怯生。一眼望去倒是不怒自威,骄傲自矜,眉眼间都是意气风发,丰神俊朗。
  倘若让她真要从凰女头选......也只有这位最合适。然而,她对凰明慎的感情却复杂得很,既有自豪,又有忌惮,既是满意,又是自卑。
  凰明慎越是完美,她就更要抓紧自己手里的权势,也只有这样,她才能相信,自己是这世界的主人,是凰明慎都得毕恭毕敬的女帝。
  而......独儿乃慎儿一党,倘若放虎归山,日后北疆若反,便能直扼帝京之喉舌,是为心腹大患!凰宁儿眸色愈深,却不得不朗声道:“独儿留在京中,一时之间,北疆也不会失了主心骨,尚有你姑姑坐镇,北匈不敢轻易来犯!”
  凰明慎省得,这位只会拿姑姑薛清平来造势。然而,只要凰宁儿不松口,她说的“一时之间”便能拖到无限长。到时,姑姑年迈,姑父又是严家人,大半军权又能落到宰相家里去,白白便宜严贤妃所出的四皇女。
  这种姐妹阋墙的话她断不会说出口,但她有办法让凰宁儿与她都各退一步:“回母帝,薛将军年迈,恐怕军中事务不能面面俱到,独儿年轻,在军中历练时一年到头也不会发生几件北匈侵犯的事,如今她一回京,北匈就如此境地,实在难以让人放心!恳请母帝,让独儿过了年关就返回北疆,镇压边境!”
  “独儿如此年轻就挑一方大梁,你可知京中又有多少人看不惯欲除其而后快?!母帝这番心思,都是为了独儿着想。她在京中,就是为了韬光养晦,修心养性。慎儿再叁不顾孤的良苦用心,可想到过这一层?”
  凰宁儿端坐高堂,心中一片凄然忐忑。不知何时,她对面前这位女儿竟如此忌惮,如此受其挟制。凰明慎恍似未觉,再叩首:“母帝,独儿倘若真为保家卫国引来忌惮,是她的命!总好过在京中应付各方势力的挟制,郁郁不得意。恳请母帝,叁思。”
  “你可过问过独儿,是愿意留在帝京坐享海晏河清,还是去那极北之地受苦受难?!”凰宁儿胸中气血又开始翻涌,看着自己跪着的凰女,却只觉面目可憎。
  这话说得难听了。想必是真急了又病着,凰宁儿平日里不会如此失了分寸,说这种传出去叫北疆士兵听了心寒的话。
  凰明慎再叩首,不易察觉地冷笑,字字掷地有声:——
  “母帝,您看错独儿!独儿非甘于被拘于井底观月的蛙,更不是仰人鼻息的犬!前线正是用人之际,她在这里,是浴凰一位普通凰女,在前线,却是所向披靡的将军,是皇室的脊梁,是母帝您的骄傲!她必须是凯旋的鹰或撼树蚍蜉,她可以战死在极北之地,却绝不能囿于深宫!”
  她自知自己这话也不算理智,一句话把除独儿外的凰女都骂了进去,连母帝的面子也驳了去。但凰宁儿的格局实在太小,忍不住叫她心寒:四岁时独儿因为那件事而不得不前去极寒之地时,母帝可没心疼过独儿,过问过独儿的心愿!
  半晌,凰宁儿疲惫地用指腹揉过太阳穴:“待到春暖,就依你所愿吧。”说罢摆了摆手,似是颓唐懊丧至极。
  凰明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这是她与母帝双方在打机锋后都妥协后的结果。母帝不可能甘心真的让独儿回去,提到姑姑薛清平就是为了用以要挟,薛家在独儿回北域后绝不能再冒头,自然也不能为她提供太多助力。但这个结果并没有伤她根本,无非剪去枝叶罢了。真正茂密而茁壮的大树,扎的根早就不是掉几片叶子就能被拔出来的。她有这个自信。
  这些都是她苦心经营多年的结果。凰明独回北域,是她的目的,却不是她真正的好处所在。北域迟早为她所用,而不是经了一道姻亲关系的薛家,独儿再回去,大权就能真正掌握在她手里,薛家被打压,也中了她的计。
  这第一次交锋,她看起来是让步,实际上,赢的东西不少。
  她从凤阳殿出来后就赶去了独儿所在的独月殿。这是她们姊妹二人刚诞生就被赐予的宫殿,她的是慎风,独儿是独月。名字倒应了她们二人的性格,一个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一个清风霁月行事独断。即使独儿四岁走后,她也把这两处宫殿看管得很好,只等着每叁年独儿回京有地方歇脚。但这绝不是独儿被锢在这里的理由。
  凰明独尚未歇下,还在院内挽转剑花。感觉到她匆匆入殿,屏退了侍从,向她的方向行了礼。凰明慎连忙虚扶起她,埋怨道:“我帮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必如此?”
  原来这位叁凰女,双眼却被黑布蒙住,是个瞎子。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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