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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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在低声唤她,那声音柔软,像是纤细的骨骼里绾着柔韧的丝,令她心中生出脆弱的怜惜。这怜惜令她想起来,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使命在的,她还要保护一个人,她对父亲、对自己、对他,都认真地许下了承诺——
  “阿寄,”微微的苦笑,伴着轻轻的咳嗽,“我回来了,你倒是好睡。”
  你……你回来了?她皱紧了眉头,想从梦魇中抽身,鼻端忽而闻见一股不同寻常的血腥味。
  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倦意轻轻地拥住了她,而那血腥味,好像就从……
  阿寄猝然睁开了眼。
  敞亮的天光刹时刺痛了她的眼。然后她才感觉到少年的怀抱,他的衣襟凌乱地敞开,胸膛上草草地包扎了两道布条,鲜血不断地渗出来,殷红的颜色染透了白布和青衫!
  她挣了一挣,顾拾感觉到了,低头,声音沙哑:“醒了就好。你就这样睡了三天吗?”
  三天?她愕然。手撑着床坐起来,长发散乱地披落在枕上,她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此刻满是焦急,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伤口。
  他便又笑了。只是这笑的弧度甚轻微,他的长发掩了表情,双眸微阖,似乎是立刻就要睡去了一般:“我休息片刻便好。外边局势未定,我受伤的事,只给你一个人知道。”
  他好像在与她分享一个刺激的小秘密,声音却愈来愈微弱。她却浑身都发起抖来,既震惊,又苦痛。
  他合上了双眼,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他的手还握着阿寄的手,俄而慢慢地滑落了下去。她将自己的手一分分地抽了出来,怔怔地坐了很久,忽然披衣而起。
  房中的案上放了吃残的半盒糕点,已然凉了。她将糕点吃完,犹觉腹中饥饿,走到门边,犹豫了片刻,小心地将门推开一条缝——
  却见这小小的房室之外,仍是站满了红衣黑甲的兵士,比他回来之前的守卫更多了!
  “……是王妃吗?”有人忽然发问。
  这个陌生的称呼令阿寄错了错神。
  唤她的人却是张迎。彼满脸焦急地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道:“阿寄姐姐,劳驾您同郎主说一声,我们找到袁先生了!”
  ***
  三日之间,长安城风云突变。
  皇帝顾真被钟嶙俘虏,丞相孙望却纠集诸路将领的兵力,在城内与钟嶙的北军展开了巷战。这孙望是个笃信卜算的老头,在荆州第一眼见到顾真便看出他有天子命格,从此死心塌地追随于他,此时无论如何都要负隅顽抗。
  而与此同时,天光大亮的未央宫北阙上,迎着朝阳展开了一面“靖”字大旗。
  旗下的少年身姿挺秀,眉目如画,眼神泛着金属般的冷。
  他在城头督战了整整三日,从昼到夜,不眠不休。三日之后他离开了,而军心已大定。
  因为三日之后,城内惶惶不安的人群中间开始流传起一个说法:前靖孝冲皇帝临终之前,曾分别密召了郑嵩和阮晏,各宣了一道密旨;如今郑嵩已入了土,而阮晏所获得的那道密旨,正给阮家孤女作了陪嫁、而递入了顾拾的手里。
  人心在寒冬的深土下蠢蠢欲动,血流漂杵的喊杀声还未结束,**的腥气就再度从这尸山血海之中蒸腾了出来。
  ☆、第44章
  太阳从山岭间缓缓升起, 一分分照亮残雪堆积的长安街道。刀兵之声从三日之前开始直到此时仍未断绝, 残兵剩勇往城内里坊深处逃窜,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纵是旗亭上敲响了清晨的钟声,昔日繁华的长安城也仍是一片萧条。
  一个身形瘦削的灰衣人怀中抱着一只油纸包裹,避开混战的兵士往城西北的里坊走去, 这里地处偏僻,仿佛是荒无人烟一般。他在一户院落门前停了脚步, 见这院落与其他家户不同, 竟是柴扉大开,心中起了疑窦, 快步往里走去。
  院中积雪没有人扫,却布满乱七八糟的足迹,踏进小屋,墙角堆垛的稻草都被打散, 和原是挂在墙上的蓑衣和农具一起胡乱散了一地。他有些着急了,只得喊出了声:“林夫人?林夫人, 是我,袁琴!”
  厨房的灶台上还留了半颗红薯。他走过去,拿起那红薯看了看,已是发霉了。他不由得皱了眉。
  为了报仇大计, 他已很久没有来看望恩人一家了;不知他们到底是如何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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