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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小唠叨。”
  两人又聊了几句,顾纵那边打了课铃,不得不挂断电话。
  保温柜是顾纵买回来的。商场提供送货上门包安装服务,顾纵却没让安装师傅帮忙,自己把保温柜从车上搬进家里,抱着说明书坐在地上安了两个小时才完工。
  陈禁对吃食不挑,胃口却也不多好。顾纵一般准备的分量很小,让她恰好能吃完。
  早餐是蔬菜粥加上几小碟配菜,陈禁吃到一半突然想起老高给她的那个文件袋,她拿回来之后还没有打开。
  她在客厅找到文件袋,走回餐桌旁打开,随手抽出里边一叠纸制品的其中一张。给自己喂了一口粥,看向纸条上写着的内容。
  这大概是老高说的那张,高一时要求大家写的“自己对未来的希望”。
  纸条上的字写得工整,却仍有个别笔画上有没收住的笔锋。他在收敛自己字体,却依然可觑见他放开了写字时的遒劲有力。
  陈禁正要笑这小孩平时端着就算了,怎么连写字也端着,下一秒,嘴角却固住了。
  他写,如果一定要有个希望,如果一切都能有最终归途,我想找到一个人。
  陈禁拿着勺子的手不稳,手里的物什落下去,陶瓷和陶瓷相碰,发出“铛”的一声响。那道声儿,反复在心头晃着,晃得她心绪也有些乱。
  她想起老高说的话。
  当时班上的学生顽劣,班长收完全班每个人写的纸条之后,被某几个学生抢走。挨个儿打开,挑出有意思的,在讲台上大声诵读。不管台下的人笑不笑,那几个作恶的人总能笑作一团。
  在最憧憬未来的年纪,这样的恶作剧,毫无疑问,是对被伤害者梦想和尊严极重的践踏。
  谁说小孩就没有坏心思?
  相反,他们不想后果,不知法律,坏起来没有一个边儿。
  陈禁没办法让自己去想,这张纸条被人在众人面前念出,当作笑话一般时,顾纵会有多难过。
  她把文件袋里的东西尽数取出。
  最上边是几张彩印照片,因为没有过塑,已经隐隐发黄。高三的模样和现在相差无几,其中几张里的顾纵稍显青涩,右下角的时间是他高一那年。他规矩地穿着校服,身后阳光大好,把校服白色的部分照得反光。徐向阳硬搭着他的肩,冲着镜头笑得灿烂,他这时的身量已经要比徐向阳高出一截,画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这几张照片里,顾纵大多没什么表情,也少有那么一两张,记录下他笑起来的模样。
  那一叠作文纸里,多半是老高为了多了解学生一些,而布置的话题周记。陈禁中学时期也写,总是不太乐意。写得不情不愿,流水账应付过去就算拉倒完事儿。
  顾纵的字被拘在格子里,笔画被迫更加施展不开,显得委屈。
  他的周记也有框架,每一句话都写得郑重。
  可陈禁没能把第一篇看完,不知道从哪来的水滴落在作文纸上,瞬间向外晕出去一圈。她手忙脚乱地抽纸去擦。
  水滴却像没完,接连落下来。抬手一摸脸才发现,面上早已濡湿。
  那篇他写他的口音。
  福利院的小孩常说方言,谁也不在乎谁说话有没有问题。后来他见到一个人,她问他:“你怎么普通话也不会说啊?”可是没人能教他,他只好把口音藏起来,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办法。
  再之后他开始学,很艰难,花了几年的时间才修正了口音。下意识走神听人说话方式的习惯,也是那时候不自觉养成的。
  那会儿陈禁十五岁,她未想过无意的一句话,会影响顾纵那么多年。
  其实她和那些在班上恶意读别人志愿纸条的人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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