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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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室的门悄悄地开了,夏启欣站在门口,从穿衣镜里把一切全看在眼里。是心痛还是气愤使得他双眼刺痛,哀怨地盯着杜岩。杜岩一抬头就看到她有些苍白的脸,“霍”地扭回身,低叫:“启欣!”“你还骗我!”夏启欣愤恨地喊,“啪”地把手里沾血的衬衣扔到他脚下。那是杜岩换下的来不及收的衬衣,慌乱中随手塞到沙发下,却无巧不巧地被夏启欣发现了。“启欣!”看到泪水在她脸上纵横流淌,杜岩的心乱了,走过去抱住她,低哄:“别哭!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你瞒着我,我更担心!”夏启欣哭着喊。“好,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一向强硬的杜岩在她的眼泪攻势下不战而降。夏启欣抽泣着低头去看他的伤,问:“还痛不痛?”杜岩捧起她的脸,用拇指撇去泪水,柔声说:“你的泪更让我心痛。”看着她楚楚动人的模样,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吻她的嘴唇。夏启欣原本想回应他,就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噢!”杜岩痛叫:“谋杀亲夫。”“活该!谁叫你贪得无厌。”夏启欣破涕为笑。“贪得无厌?真难听。我这叫情不自禁!”杜岩反驳。
  “大言不惭。”夏启欣嘲笑他,扶他回卧室躺在床上。杜岩拉着她一起躺下来,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问:“这两天过得好不好?”“很好啊!”夏启欣说。“看来你已经能够接受现实了。”这两天,杜岩一直担心这件事。贺绍文派了急差,害他都来不及给她说一声就出发了。“嗯!我发现很多做女人的好处。”夏启欣有些得意。“说来听听。”“比如,很多事,男人都不会跟女人争,还有不少人爱充绅士,遇到这种人,女人就大占便宜。”夏启欣说着,想起一件事,问:“你是不是为了我和你们的老大闹翻了?”“冒志诚那个大嘴巴说的?”杜岩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做的好事。“你这样很吃亏哎!他是老大,随便一个借口就可以整你。”夏启欣担忧地说。“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杜岩固执己见。“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人和人不同。你不能拿你的处事原则要求别人,可别人却可以利用你的原则来限制你。这条道你闯了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夏启欣劝他:“杜岩,你不要再替他们做了,好不好?”“冒志诚让你劝我的?”杜岩反问。“他是说过要我劝你的话,但是我劝你却不是为了他。”夏启欣义正严辞地说:“我是不希望你成为帮派斗争的牺牲品。就算为了我,你退出好不好?”
  杜岩笑着捏捏她的俏鼻,说:“难怪道上很多人不肯成家娶妻,原来一旦有了拖累,就有了唠叼不完的劝降词。”“我是为你好,杜岩。”夏启欣见说了这么多,他仍执迷不悟,忍不住有些恼火了,坐起来说:“这次算你命大,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即使你侥幸不会死于非命,那你老了呢?你再依靠什么?你知不知道,一想到你随时都会被人打死,我的心就痛。我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我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启欣!”杜岩感动地把她拉到怀里,抱紧她,脸颊揉着她额前的短发,喃喃地说:“够了,有这些就足够了!你本就不属于这里,更不适合过这种胆战心惊的日子,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夏启欣听不懂他的话,抬头问:“你说什么呀?我们在谈你的事。”“是在谈我。”杜岩温柔地笑着,揉着她的头发说:“文哥给我几天假期,我好好陪陪你,怎么样?”“真的?”夏启欣欣喜地跳起来。真的!这将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命运待他不薄,至少他爱过了——虽然不会有结果!
  以后几天,杜岩带夏启欣到处跑,去看赛马,去飙车,混赌场,去看黑市交易。凡是夏启欣能想得出的花样,杜岩二话不说都带她去。看她本性逐渐流露,对他也是一种享受。看赛马时站在座位上大喊大叫;飙车时的狂呼;赌场里赢了钱的兴奋,输了钱的沮丧;看到黑市里的交易目瞪口呆的模样,都那么自然,不做作,杜岩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分别的时刻到了。夏启欣仍未察觉,他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那些刚经历过的愉快的事。杜岩操纵着方向盘,静静地听着她的聒噪。
  当熟悉的街道在夏启欣眼前出现时,他才惊觉,扭头问:“杜岩,你带我去哪儿?”“回家!”杜岩眼望着前方。“回家?为什么?”夏启欣惊诧地问。“为什么?”杜岩觉得好笑:“你不想回家吗?”“想是想,可是……”夏启欣担忧地问:“你自作主张带我回来,你老大会同意吗?”杜岩扭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是我的人,我要怎么做,他无权过问。”“可是他是你的老大!”“别忘了,他上面还有村叔。以村叔和夏家的交情,他不敢做得太过火。他一定不敢再动你了!”“我是担心你呀!”夏启欣急切地低喊。“这你放心,村叔他不只会为你出面。”杜岩旁若无事地说,其实他心里明白:他是不会再去求村叔的,贺绍文要怎么对付他,他早做好准备了。只为了不让启欣担心,他才这么说。果然,夏启欣安静下来。
  将车停在夏宅门前,杜岩熄了火,扭身看着夏启欣,见她垂头坐着不动,于是问:“启欣,怎么了?”夏启欣抬头望着他,问:“你还会来看我吗?”“当然会!”杜岩毫不迟疑地说,心里想的却不是那么回事了。夏启欣仍不肯下车。“又怎么了?”杜岩耐心地问。“你真的会没事吗?”夏启欣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不安。“我不是都给你讲明白了吗?真的没事。”杜岩深刻领略到她的婆婆妈妈,什么话都对她讲清楚了,她还是罗里吧嗦一大堆。夏启欣不死心的拉住杜岩,说:“走!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二哥是律师,四哥是警察,他们会帮你的。”“启欣!”杜岩不能硬拒,随着她下了车,走到大门前,见她要按门铃,他一把拉住她,郑重地对她说:“启欣,听我说:这件事,他们帮不了我。何况我自己可以处理。”“我怕你势单力薄,你斗不过贺绍文的。”夏启欣因他的固执都快急哭了。可是杜岩丝毫不妥协:“启欣,你要学会自立。有些事是别人替不了。我的事一向都是我自己解决。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我说能就一定能做到!”看他说得这么胸有成竹,实际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夏启欣将信将疑:“我心里一直很不安,我好怕你出事!”“你该学会坚强起来,这世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你都要承受,能吗?”杜岩借机引导她。“嗯!”夏启欣用力点点头,对他也对自己承诺。“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我是个女人!”“是女孩!”杜岩好笑地更正她。“是!被你强暴了的女孩!”夏启欣抽抽鼻子咕哝到。杜岩笑着揉了下她的头发,说:“来吧!按门铃吧。”夏启欣并没有按,又追问一句:“你一定要来看我噢!”“一定。你也答应我,不要再自暴自弃!”杜岩说。“是!”夏启欣冲他做了个鬼脸,抬手按下门铃。
  不一会儿,话筒开启,里面传来夏启帆的声音:“哪位?”“二哥,是我啦!”夏启欣回应。接着听到二哥的抽气声,大叫“启欣”,随后又有几声惊呼。“你等着,二哥就出来!”夏启帆急切地说,挂断话筒。“我该走了。”杜岩眷眷地看着夏启欣说,有几许不舍。“你不陪我进去?”夏启欣惊愕地问。“我怕你四哥在家,把我来个现场抓获。”杜岩故作轻松地说,低头留下一吻,转身就走。只怕多留一刻,他就克制不住感情了。“杜岩!”夏启欣看着他一步步走远,感觉他好象一去不回了,忍不住担心地叫。杜岩扭头给了她个微笑,说:“没事的,放心吧!”说完,一直走进车子里,才从后视镜里看见夏启欣一脸不舍地望着自己。他不能回头,目光却挪不开那片小小的镜片。这次是生离还是死别,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只想再多看她一眼。当看到夏启帆从门里冲出来抱住启欣后,他才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夏启欣心痛地看着杜岩离开,有多少次要冲动地跟过去,想同他一起走。但是她不能任性,杜岩顶着多大的压力送她回来,她不能让他的心血白费。所以她只能站着、望着。连二哥跑出来抱住她,她都不知道。直到车灯消失在夜色中,她才抬头呆呆望着二哥,喃喃低语:“他走了!”夏启帆看不清车里的人,但敢肯定是个男人。那男人是谁?他为什么送启欣回来,又不告而别?他很想问问启欣,但看见他伤心地样子,只好先放一边,拥紧他说:“我们回家吧!”夏启欣安静地跟着他走进家门,仍不死心地看一眼空寂的街道。
  一进客厅,就看见妈、大哥、三哥都在急切地看着她,一见到她就围上来,迫不及待地问东问西。夏启欣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她知道大家都关心她,半个多月下落不明,自然有很多话要问,但是她刚刚和杜岩分手,不想多说话,所以捧住头,靠进二哥怀里。她知道二哥会替她挡回去。果然,夏启帆开口了:“妈,大哥,阿宸,启欣刚回来,先让他上楼去休息,有话明天再说吧!”夏启欣忙不迭地点头,心里却快乐翻了。“也对。”夏启峻说:“二弟,你先带启欣上楼吧。”夏启欣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为避免麻烦,就默许了。由着二哥带她上楼。夏启宸锐利的眼一直在盯着她,等她上楼以后,才说:“大哥,有点不对劲。”“好,还是坏?”夏启峻问。“我说不上来,总觉得启欣不太对劲。”夏启宸揪着眉头说,正所谓关心则乱,他那一双一向能透视人的眼也出毛病了。
  夏启帆把夏启欣送到房里,交待了几句就出去了。夏启欣等他一走,就从床上坐起来,赤着脚跑进浴室。浴室的镜子自从她发疯砸掉之后,就再没装,她四处翻找,连片玻璃都找不到,让她有些泄气。忽然灵机一动,她悄悄地打开门走出来。在楼梯口探着头看看,见大家都在楼下,她就蹑手蹑脚地钻进二哥的房间。站在穿衣镜前,仔细打量遍全身。身上穿了一套乳白色的休闲装,小t恤,直筒裤,裁剪合适地将她皎好的身材衬出来。想起前两天,在服装店挑选衣服时,她和杜岩产生了很大的分歧。杜岩要她选女装,她偏好男装,两个人在店里面顶了牛,惹得一旁的小姐偷偷地笑。最终杜岩以不带她去看赛马而逼她答应了对她而言比较吃亏的折衷办法——选套女式衣裤。第一套因繁索的手续而告终——她拉不上背后长长的拉链。第二套因太养眼被杜岩淘汰……两个人东挑西捡选了大半天,才选中这一套挂起来很不显眼,而穿在她身上却是效果最好的衣服,累得一大群人几乎瘫掉。
  想想当时的情景,夏启欣仍觉得心里甜甜的。镜子里的女孩笑得真甜,她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脸,这感觉仍象做梦,杜岩就是梦里最甜蜜的回忆。她该庆幸自己是个女人!可杜岩会不会出什么事?有村叔在应该没什么事才对。但她心里的不安出自何因?夏启欣在床角坐下来发呆,坐累了就蜷缩在床角继续出神。后来出神出累了,才枕着手睡着了。夏启帆回房时,就看见她可怜兮兮地缩在床角,无奈地摇摇头。这是启欣从小养成的毛病,夜里睡不着就往哥哥房里跑,所以兄弟几人都练就了第二天一睁眼发现身边多了个人而不惊乱的本事。抱她躺好,夏启帆只好到客房对付一夜了。现在不同以往,以前他不介意启欣和他同榻而眠,换了现在就不能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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