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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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午饭到晚饭,掌了灯。
  窗外的电车来往不断,她却全然听不到叮当声。只是撑着下巴看,身子依靠着窗沿看,额头抵在书桌边沿,把信平放在腿上看……有时读不懂,也要他解释一两句。
  这夜的灯光格外亮,床头的壁灯也是。
  她大病初愈,到深夜里,腰酸得坐不住,终于带着信,到床上去看。
  信中内容和情绪,也渐渐地从一开始的慷慨激昂、满怀信心,到了思虑沉重,阴云密布。岁月在一张张信纸里增厚,带着对家国沉重的忧思,让情绪越积越高,仿佛随时会倾倒在眼前……终于,看到最后的那封。
  在展开信纸前,沈奚猜不到父亲会如何书写这封绝笔信。
  可出乎她的意料,信很简短,没有任何国事的讨论,皆为生意经。
  沈奚一目十行,扫到了结尾:
  不日赴京,盼畅谈。望能借小友之一臂,促成佳事。
  老友 沈英
  她知道,这里的“佳事”,就是傅侗文所说的后事。
  沈奚靠坐着,不愿动,不愿合上书信……绝笔如此冷静,又带着恳请,年过半百的父亲是带着何种心情预备北上,交代后事?
  信纸被抽走,她惊醒,肿着双眼,对傅侗文勉力地挤出一抹微笑。
  “我真的羡慕你……父亲很少有时间见我。”
  人的时间有限,给家国太多,给家人就会少。
  傅侗文替她把床上的信收妥,揿灭壁灯,趿拉着拖鞋,回到她身旁,在黑暗里摸摸她的脸。没哭。
  “心有大义的人,对家人都会显得无情,”他在无光的房间里说,“不要怪他。”
  沈奚轻摇头,是对他,也是对父亲。
  肩上有热意,是他的手。她顺着他的力气,躺倒在枕头上,身上被压了锦被。
  黑暗无声地淹没了她。
  她在混沌中,喃喃着说:“沈家在乡下有间沈家祠……应该早荒废了。”
  那间祠堂她去过,三进三路九堂两厢杪的格局,大小十几座建筑,在当地蔚为一景。这十几年,早该荒废了,或是直接更名换了姓。
  倘若还在的话,她想亲手把父兄的牌位,摆到祠堂的香案上,受后代香火。
  他们不该做漂泊无依的孤魂,寻不到归途的野鬼。
  第63章 第六十一章 浩浩旧山河(1)
  1967年沈宅
  “后来,你祖父替我重修了沈家祠。”
  书房里,一位七十余岁的老夫人做了结语。她握着钢笔,戴着一副细巧的镶金边的眼镜,脸旁悬着一根细巧的眼镜链子。
  老夫人坐姿板正,背脊笔挺地在批改学生写的术后报告。身边有个小男孩借着灯光把自己的手投影在墙壁上,一会花蝴蝶,一会是狼。
  他念叨着光绪三十年,三十三年……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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