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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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周文棠离开京都,为皇陵选址,徐三对此更是一清二楚。因曹姑先前说过正月之语,徐三总是安不下心,便让周文棠找个由头,随她一同回乡,一路上也好互为照应。恰好官家自觉时日无多,已成风前残烛,便让周文棠动身离京,勘择风水,选定陵址。
  徐宋二人,背道而驰,如有弱水之隔,早已是心思各异,貌合神离。
  而徐三这日回了府中,推门一看,便见已经回京的梅岭,与魏二一同坐于堂中。这二人接管唐小郎的铺子,已经有些时日,先前唐小郎在时,徐三对于账本从不操心,然而如今换了掌柜,她便不得不分心于此了。今日梅岭与魏二过来,就是特地为她汇报。
  徐三坐于中央,手捧茶盏,听了一会儿,不由暗叹道:唐玉藻实乃经商之才,便连走南闯北、做了多年买卖的魏二都比之不过,更何况魏二虽占股份,可这铺子到底还是在徐三手中攥着,魏二替人作嫁,自然不似唐玉藻上心。
  至于梅岭,更是初入商海,还需历练。徐三让她回来,不过是要分魏二的权罢了,对她并无太多指望。
  听过之后,徐三稍稍指点几句,倒也并未多言。梅岭瞧她面色,似是有些困倦,便与魏二辞去,回了各自商铺。这二人走了之后,徐玑裹着藕合色的绫袄儿,笑着入内,对着徐三说道:
  “三娘,那叫裴秀的小儿,已按着你的吩咐,由底下人送入京中,今日刚搬进后院。我偷摸着瞧了两眼,是个性子乖巧的,年纪不大,话却不多,眉眼也很清秀,只是鼻子极高,头发有点儿棕黄,一看就不是咱们汉人。”
  徐三派人盯了裴秀数月,方才将他接入京中,裴秀的诸多状况,她早已了如指掌。这孩子不到十岁,自幼家境贫寒,或是因家贫之故,养成了沉静乖巧的性子,能吃苦,适应性强,远比同龄孩童显得早熟。
  这样的人,往往心防也重,为人也十分实际。他来了徐三院中,不哭不闹,难保不是因为徐三能给他的,远胜于他的北方亲戚。徐三要想让他对自己生出“母子之情”,绝非容易之事。
  她以手支颐,半耷拉着眼儿,想了一会儿,便让徐玑吩咐厨房,准备食材,自己则换了常服,亲自下厨。当年她与蒲察好上之时,为了让蒲察高兴,学了许多金国菜式,未曾想到今日竟派上用处。
  宋人喜食羊肉,无论贫富,皆瞧不上猪豕之肉,也就是开封繁华,卖什么的都有,徐三才能吩咐下人采买猪肉;相较之下,金国人却偏爱猪肉,皇室尚在之时,逢年过节,非要杀猪不可。
  厨娘见总督下厨,又惊又乱,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帮打下手,最后还是徐三开口,问那厨娘,可有做猪肉的新鲜法子。小厨娘一听,绞尽脑汁,想出了一道梅子猪肉卷,以梅肉、月桂等为辅,驱除猪肉腥臊。肉卷外头裹着蛋液,炸得酥脆,里头是猪里脊、芸豆角,再沾上混着清酒的梅汁,最是可口不过。
  徐三一听,来了兴致,提刀便将猪肉切作薄片。恰在此时,厨房门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那小少年立在檐下,也不知是谨慎还是胆怯,只静静看着,未曾上前。
  徐三见了,并不回头,只轻笑着道:“还不过来?等着吃白食不成?”
  裴秀顿了顿,这才上前。他依着徐三吩咐,先将芸豆切开,再用徐三切好的肉片,包上三五芸豆角,细细卷起,蘸上蛋液。红白相交的鲜肉、金黄的蛋液、青绿色的芸豆角,再碰上暗红色的梅肉、泛着香气的清酒,少年严备的心防,于不知不觉中,竟渐渐被卸了下来。
  他虽才八岁,却清楚得很,宋人不喜猪肉,而这女人亲自下厨,为他烹炸猪肉,想来她也绝非坏人。他多年寄人篱下,心思敏锐,谁好谁坏,他分得极清。
  一切包好之后,徐三用竹筷一夹,放入油锅,边炸着肉卷,边随意笑道:“小家伙,你要想吃肉,得自报家门才行。”
  裴秀坐在小板凳上,小手儿剥着玉米,稍稍一顿,低声说道:“小子姓徐,名为裴秀。”
  徐三一顿,暗想他倒是乖顺,一丝抵抗情绪也无,也不知是虚是实,更难猜是好是坏。她心知裴秀之于她而言,必将有特殊的意义,但她也不敢断定,自己接他过来这冒险之举,到底是对是错。
  或许即如周文棠所言,她接他入京,恰好使他有了杀她之可能。只是因果已定,天机难测,她既已做了决定,便也不打算后悔。
  思及此处,徐三握紧长筷,夹起油锅中的肉卷,含笑说道:“徐裴秀,龙章秀骨,燕金募秀,这名字不错。你今日打下手有功,待这肉卷稍稍凉了,头一个便赐给你尝。”
  第236章 赤手擘开无字印(四)
  赤手擘开无字印(四)
  裴秀性情乖巧,又天资聪颖, 徐三对此很是满意。这小儿来了徐府不久, 徐三便领着他, 去了新盖的祠堂, 让他给徐阿母、贞哥儿等人一一敬香,这意思便是, 打从今日起, 他便是徐家人。
  照理来说, 在这女尊男卑的宋朝,似贞哥儿这般郎君,身死之后, 无论如何,是不能将牌位摆进祠堂的,徐三此举, 实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裴秀见了之后, 只觉惊耳骇目,对于自己的这位义母, 暗暗生出几分敬意来。
  这边徐三忙着让裴秀敬香奉茶, 正式将其认作义子, 而朝堂之上, 也是两相倾轧, 暗潮汹涌。宋祁忙于清剿匪徒、救灾恤患,官家念其大功,有意授之要职;崔金钗为徐三所杀, 薛鸾彻底断了财源,最恨的人,不是抄家的徐三,也不是死对头山大王,而是上书弹劾崔金钗的郑七。
  薛鸾先前倚重郑七,个中原因,错综复杂。一来,郑七并非世家出身,易于掌控;二来,郑七也确实有些本事,打了不少胜仗,薛鸾也是爱惜其才;三来,郑七是徐三的弟妻,若不将郑七拉拢过来,难保不会让宋祁再添助力,因此对于郑七,是不得不拉拢。
  只是郑七虽重要,却也没那么重要。因着徐守贞之死,徐三告了一回御状,官家对于郑七,早不似先前看重。再者,郑七递折子的时候,也不想想,她若真是薛鸾的左膀右臂之一,那姓薛的,如何会为她配这样一门亲事?
  在薛鸾看来,郑七这一枚棋子,早已沦为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如今这鸡肋坏了事,反咬了薛鸾一口,薛鸾恼恨之余,大有铲除之心。
  山大王是春风得意,马蹄平踏,薛鸾是困兽犹斗,报仇心切,而京都府中,还有废君宋裕,自从认下徐三之后,便如死灰复燃,蛰伏暗处,意欲如黄雀在后,只等有朝一日,篡位夺权。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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