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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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她抬起头来。
  “在遇见您以前,我都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后来,跟了您,才觉得,自己妄称半个卧云,实则肤浅至极。人生在世,并不能脱离父母兄弟,家族子嗣,肆意而活。虽然从前的老庄之道下,也出了不少的贤人,但魏晋竹林之小,通共也就容下了七贤。往后千百年,大多数的人,都活不出那时的孤独风流。父亲不能,先帝爷更不能。您问父子为何要成仇,我并不敢解,因为……我现在也解不开父亲和我的心结。”
  她说这话,皇帝却陡然想起,王授文为了王疏月,唯一一次在自己面前自称奴才的场景。
  究竟是件什么事,皇帝已经记不清楚了,但那个历经两朝,自认文心无愧的饱学之士,到底还折了那一丝傲骨,为给自己血脉求一段平安。
  “你和王授文……有什么心结。”
  王疏月笑了笑:“我猜,父亲见我在宫中艰难,也许是很自责的。但我也无法当面告诉他,其实,我跟着你过得很好。也很想告诉他,我明白他为我们王家付出了多少,为我和我兄长的前途,思虑了多少。我不怪他,反而很想谢他对我的恩情。”
  说完,她咳了一声。
  “但是,他不会听了,就算我说,他也会觉得,我在说场面上的假话。还会觉得,我是在怪他。这就是您所谓的‘父子成仇’吧。我们和父亲命运相互羁绊,早年,父亲强势,子女不敢反抗,晚年,子女大了,父亲又怕子女记恨,反而更加疏远。不如幼子早亡,父亲无从记恨,才会毫无顾忌,毫无保留地心疼那个和他无缘的孩子。”
  她说到最后,伸手抱住皇帝的身子。
  “所以,您一定很难过。”
  第109章 天净沙(一)
  她的一席话不着痕迹,却轻而易举地解出了皇帝与先帝的那一场父子缘分。
  身为帝王,他太想要一个人,懂他喜怒哀乐的同时,还能给他一种类似于,用裸绸包裹他周身,封闭而私密的安全感。
  皇帝一面想着,一面低头看向趴在他怀里的王疏月,她轻轻闭着眼睛,人在孕中,未施粉黛,却越发显得清秀真实。
  “你觉得朕的结能解吗?”
  王疏月摇了摇头:“很难吧。我与父亲的心结,这辈子也许都解不开。更不用说您这样的人。可是……”
  她仰头凝向他的眼睛:“解不开又怎么样呢,在世为父子,本来就是前世今生的债,该偿的偿还,该还的还,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相伴地越久,爱恨就越深,但神佛,本来就是要我们经历之后,才得以真正开悟。所以,我和您都不要自苦,我们……也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吧。”
  是吧。
  是啊……
  皇帝在心中无声地应下她的话。低头又道:
  “那你和朕,是不是也要经历之后,才会开悟。”
  “哈……我就是俗人,哪里能开什么悟,我唯一想的,就是陪着你,陪着孩子们,把我这糊涂的一辈子,糊弄过去,就完了。”
  “所以,朕呢,跟着你糊弄吗?”
  “您要把奴才吓死吗?奴才可不敢这样说。”
  她这句话说得有些快,像是真急了,人也撑着坐了起来。
  皇帝抬眼望着她,灯暗处,她影子柔和曼妙,极弱极美,脸颊带着一丝潮红,竟然有些促狭,可爱得很。
  皇帝不由摇头笑出了声。
  就这么一声,听得地罩外头的张得通和何庆都松了一口气。
  自从皇三子死后,一连十几二十日,皇帝的情绪都很压抑。
  这还是皇帝第一回对着谁笑。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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