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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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说辞有多少,晏修叛国一事真相大白;有人哭着喊着说一直都觉得晏修将军是清白的;有人已经自发地从住处出发,三跪九叩去晏将军埋骨之地道歉;有人涨红着脸不承认自己说过那般恶毒的谩骂;有人著书立说有人修金身大像。
  然而与这件事关联最密切的一个人,已经把自己关在听溪园里足足五天了。
  晏沉只觉得疲惫。
  他本来以为让父亲沉冤得雪还有很长一段布满荆棘的路要走,然而皇帝不知道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良心发现,还是因为惨遭亲儿子的戕害让他想起了曾经以命相护的故人,亦或是被药折磨得不敢再挣扎了,总之他坦白了。
  真相大白,沉冤得雪。
  可他呢,短暂的喜悦之后他安排好一切事宜本想回来和简临青共酌,在醉意朦胧蜻蜓点水地提及一些过去的往事,卸下肩头沉沉的重担,大醉一场,大梦一场,开始全新的一天。
  可他备好酒之后,倏然空茫了。
  那山一般的重担消失了,那遍布荆棘的路也不见了,这些东西不见了,他骤然发现,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像是置身在茫茫大雾里,不知道何去何从。
  一切尘埃落定,他之后,要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他想了五天,睡睡醒醒之间,往事浮光掠影。
  最开始察觉到变化的时候,是街角的王阿嬷不卖他花儿了。
  娘亲最喜欢她的花,爹爹出征,便是他来跑腿,每天早上王阿嬷都会把他要的花漂漂亮亮地包好递给他,温声细语得要他回去小心,还要给他些小零嘴。
  那天没有了,那天慈祥和蔼地王阿嬷面目狰狞,骂他是畜牲种。
  再后来,很多人都骂他,嘴上说着不喜欢他却总是不罚抄他的夫子;一起逃课玩耍的小伙伴;府里的下人都在用那些他从来没有听过的粗鲁的言辞斥责他,面目狰狞,叫嚣着他爹是叛国贼,他是小畜生,让他快点去死吧。
  他爹才没有叛国,是他们变成怪物了,是怪物占据了他们的身体,他们才会变成这样。
  直到皇上的圣旨传到民间,直到这个从小对他和善可亲的皇帝叔叔在败落的王府,在那张属于父亲和母亲的床榻上意欲不轨却被严词痛斥悻然离开。
  他看着母亲挂起三尺白绫,却又哭着念他的小名,无法放下疼爱的孩子孤身留在世间承受所有恶意,无法忍受自己的丈夫家人承担千古骂名。
  是他握住她的手,说允许她去见父亲,让她放心,他一定还父亲的荣光,让所有加害者死无葬身之地。
  母亲太痛苦了,痛苦到知道自己的孩子会走上一条多痛的征程,还是懦弱地要跟随亡夫而去。
  她死前,一直在说对不起。
  晏沉半点不恨她,他的所有恨意都在他身体里燃烧着,代替爱成为他活下去的养分,让他飞速地成长起来,学会隐忍蛰伏,学会对那些恶心的人露出微笑,学会吞咽下一切耻辱,以卖国贼后代的身份活着。
  他这一路遇到的不仅是背叛,有同样坚信着他的父亲,愿意为他父亲洗净冤屈的人同他走在一起。
  他们像是微渺的火种,让他觉得,这世间还存留着暖意,他本该也要变成怪物的,他想杀尽所有说他父亲叛国的人,覆灭整个王朝,整个国家为此陪葬也在所不惜,他的家已经没有了,那些叛徒的家也不该存留,然而这些火种,让他在深渊前摇摆不定,却始终没有走下去。
  可一切都结束了。
  他为之奋斗的一切已经行至终点,他抛却了过往一切的痕迹,走上了一条他未曾设想过的道路,把自己磨砺成了全然陌生的模样,以至于在重新开始自己人生的时候,他茫然无措。
  他该去哪儿呢?
  他没有家了。
  他好累,轻飘飘软绵绵,像是变成了一片云,飞起来了一样,如果可以飞起来的话,他能不能飞去所爱之人的身边呢,对他们说上一句
  我做到了,我能跟你们一起走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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