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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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陆璃闻言眼神古怪地觑着她,见她毫无道理得跟个孩子似地撒泼发疯,满客厅来回转,甩着手跺脚在她面前掉眼泪,肆无忌惮地发泄情绪,说出口的话莫名其妙也毫无逻辑:“我没有丈夫,没有儿子,等你出嫁了,我就只能回老家,这下连老家都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了!”
  “难道你以前有吗?”谷陆璃凝着她,平静而诧异得一字一句戳破她虚妄的想象,“还是你现在有?”
  陆女士让她一语噎得跟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鹅似地瞪着眼,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胸口上下起伏,捂住脸后仰着坐进沙发里,肩膀不住抖动。
  谷陆璃便又后悔她话说得重了,但却不想道歉。
  她起身去厨房想给陆女士煮杯热牛奶,火刚打着,客厅里突然传来“咚”一声闷响,她吓得登时一个激灵,一把光了火,拔腿就蹿了出去,只见陆女士也不知怎么从沙发上掉了下来,整个人伏在地上一脸茫然得正划拉着两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谷陆璃忙上前想要扶她起来,陆女士一把拽住她的手,眼神空洞,瘪着嘴又在哭,断断续续地道:“阿璃!我要找,找——”
  她话说一半先喘了起来,谷陆璃生怕她情绪太过激动又诱发心脏病,等不及顺着她的话赶紧往下问:“你要找什么?”
  她偏头在地上打眼儿扫了两下,客厅地板光可鉴人,她什么也没瞧见:“你把什么东西掉了?你先起来,我给你找。”
  陆女士抓住她手臂的五指猛然收紧,泪眼婆娑地仰脸,话音里居然带了低三下四的恳求道:“我,我要手机,我要打电话给学海,我要找你爸爸,阿璃啊,我想要找他......”
  谷陆璃脸上的耐心与温柔闻言一秒冻结,身体倏然僵硬,她慢慢松开了扶住陆女士的手,失望地回视陆女士,一言不发地起身转头就走。
  “阿璃!”陆女士扑在地上揪住她的后衣摆,歇斯底里地质问与哭求,“阿璃,你为什么不让我找他?阿璃,你让我找他好不好?”
  “你找他干什么?!”谷陆璃猛地转身,“是你自己说过你再也不要见他的!是你说你再也不能原谅他的!这才一个月!伤在你身上你不知道疼,伤在我在身上你也不知道疼,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明白他们都不是你的依靠!你醒一醒吧!”
  “我不要醒!”陆女士一把甩开她衣摆,仰头也嘶声喊道,“我醒来还有什么?!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我知道你也看不起我,你们都看不起我!你早晚也会离开,我只是想有人照料我的后半生!”
  “我不会,”谷陆璃复又蹲下身,拉着她双手深深看着她,语气坚定而温柔,“妈,我不会离开你,我陪你啊。”
  “可是我不信,我也不要跟你在一起!”陆女士眼底还残留歇斯底里的疯狂,伸手推了她一把,神志恍惚地大声又道,“我不想要跟你在一起!我跟你在一起,别人都在背后笑话我们!我们两个都活得丢人啊,真丢人,一个是卖不出去的心理变态的尾单,一个是好好的正妻活得像小三!”
  谷陆璃愕然愣住,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
  陆女士手拄着膝盖踉踉跄跄站起来,突然哈哈大笑,嗓音沙哑,只不住低头冲谷陆璃重复:“丢人呐!哈哈哈哈,真丢人......”
  “我让你觉得丢人了?”谷陆璃让她妈口不择言的那个“变态的尾单”刺激得眼角都红了,嘴唇哆嗦地跪在地上仰视着她问,“你觉得我给你丢人?”
  谷陆璃只觉她那一颗石头心忽然间就从里面裂开了一条深可见底的缝,凉风呼呼往里灌。
  陆女士无视她的追问,站立不稳摔坐在沙发上咧嘴癫狂地又笑了两声,声音一收,陡然嚎啕大哭起来,双手捂着脸哭得嗓音支离破碎:“阿璃,你凶我阿璃......你不让我找你爸爸,就没人要我了,我以后怎么办,你会不会也不要我了,我怎么办......阿璃,你说,你说我们会不会也那样......就,就,就像报纸上说的那样,你就你外公今天说的那样......你爸爸不要我了,你也没有人要了......我们两个人.......家里没有劳动力......我......我老了不能动,你也老了,没人养活.....我们请个护工......护工也欺负我们,拿钱跑了......送养老院......又,又被欺负......最终死,死在自己家里,也没人知道......”
  谷陆璃正兀自心寒,突然后知后觉发现,她害怕的东西终究还是来了:陆女士跟个筛子似得不住打着颤,上下牙齿“咯咯噔噔”往一起碰撞,她扬着一张挂满泪痕的惊恐脸,十指拉扯着长发,终是在三个半小时之后,顺着老爷子的话,脑补完了自己与女儿两个光棍可怜可悲无依无靠堪称晚景凄凉的后半生,犯病了。
  “妈.....妈?”谷陆璃试探着喊了她一声,小心翼翼地盯着她,试图将她从自己正无限虚构的恐怖未来中唤醒来,就见陆女士一手从头顶滑下,五指成爪痛苦地捂在心口上,眼神无力地瞪着她,面色倏然青紫。
  谷陆璃:“妈!”
  *****
  眼前的病房门甫一打开又关上,靠在雪白墙壁上的谷陆璃登时站直了身体,紧张地交错着双手握着,抬头不等关门那人转过身来,便急急问道:“闵医生,我妈情况怎么样了?”
  那人闻言轻笑了一声,一扭脸,年轻秀气的五官上挂着和煦温柔的笑:“心脏没什么太大问题,已经缓过来了,情绪恢复得也不错,吃过药睡了。”
  谷陆璃吁出口气伸手掐了下眉心,感激地跟他点头道了谢。
  “又是怎么回事儿啊,大博士?”那位闵大夫手抄在口袋里,语调上扬着调侃了她一句,“你母亲梦里还喊了一声‘阿璃对不起’。”
  谷陆璃愕然了一瞬,偏头舔了下唇,羞愧又自嘲地短促笑了一声:“没什么可对不起的,做错事的人是我,别人没把她给怎么着,却又是我刺激得她犯病了。”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谷陆璃歪着脑袋看着眼前那位算不上多英俊却显得异常可靠的年轻医生,眼里的懊恼沉积出了一片阴郁的颜色,“兴许有病的人是我,该看心理医生的人也是我,我是不是——”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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