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4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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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伟公交来的。岑遥下楼去接,很他妈像电视里的和事佬,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欣喜和自我认同是从哪来。室外凉瓦瓦的冷风一旋一旋刮,枝丫走势遒劲显出凶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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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遥是第二次见他,之前一面的印象已经很淡了,人际关系稠密之后很多人是见过就删除,还以为是自己健忘。娄伟穿得很厚,长羽绒服,头发蓬乱,脸果然青红皂白很好看;他讷然站在空地的通亮路灯下搓手,见到岑遥立刻做惭愧笑貌。就是个小男孩儿。岑遥有点尴尬,说:“吃饭了吗?你跟我上去吧。”像拉皮条的。娄伟没回答,眼里倏然流露的东西岑遥好熟悉,那种被负欠的巨大破碎感,让人看了也沮丧。他跟在斜后方,嘴巴可能高温,呵的白汽完全把自己面庞罩住:“他一直在在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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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意思是,他一直在“为我”难过吗?岑遥笑说:“那你自己问他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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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伟蛮生猛,进门不置一词,猛冲向杜晓峰捧他脸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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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我/操。”岑遥抓了烟去楼道。
  他不认可宿命论,但承认总有些机关伏线千里,承认他爱湛超胜过世间万物,反正他本来也不怎么爱万物。他觉得自己积了一点德,即便复原的东西充满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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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伟施暴有预兆,吻杜晓峰时咬他很紧,鼻息嘶嘶的,手环上他颈项往内拢。等杜晓峰稍有意识已经轻易掰不开了。比起恐惧跟愤怒,他倒最先是自我疑窦,我做了什么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仿佛自己犯了罪,痛苦负疚地闭眼,想起自己的爸爸。“我妈差点病危。”娄伟说:“你他妈永远想害我!让别人知道我变态。”接着将他掀倒。岑遥冲进来时他愤正越泄越盛,砰砰砰地响,临近意识燃烧的癫狂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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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自省、遭审,场面严肃,字字呈文。岑遥说:“如果他没把我吉他抡坏,我不会拿东西砸他头,我也不知道他就那么——”
  被问:“为什么不及时停手呢?”
  ”因为,喝酒了,也太生气了,觉得他该死。”
  被问:“那,你从救护车上蹦下来之后去干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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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钢琴。”
  “你是搞音乐的吗?”
  “我不是。”
  有些话没法写进案宗里。岑遥蹦进车里时,坚定的理性突然回来了,意识到事情的发生跟可能的后果,巨大的恐惧四面来袭,几乎瘫在后座。司机问他去哪儿。他想躺下来一动不动,赶紧把这场梦结束掉。司机又问他去哪儿。他额际一层湿汗,头抵着车玻璃,车外一路散乱的霓虹,紫夜云是鳞片状。他有种一切都是徒劳的疲惫感,很像快死,又像人到中年的午后一秒。司机说你到底他妈去哪儿要出二环上高架啦!然后湛超慢慢显出轮廓,庞然占据他思绪的全部,一切突然有了重量,自己被镇压住。
  岑遥低头,用手机搜索“过失伤/杀人”,吸气呼气,咽口唾沫,说:“师傅,不好意思,麻烦你帮我随便导航一家琴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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