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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谢谢你。」
  有那么几秒的时间虞诚完全无法呼吸,彷彿有人狠狠地揍了他一拳把肺里的空气全部挤光,他想起很久以前,青涩的习齐被他从眾人之间点名、他命令所有人叫他ivy,将这个名字强烈地灌入他的身体、ivy在舞台上疯癲又哭又闹,和tim追逐、挣扎、吼叫,在那个台上握着剪刀抱持着对整个世界的恨意,烧毁全部,包括他自己。
  还有更久以前,他和罐子、于越彻夜讨论〈剪刀上的蘑菇〉的雏形,罐子看着于越的占有欲,于越乾净的笑容,那是最好的时光。最后于越身死的尸骨,被药侵蚀的身子,罐子的绝望……
  「虽然knob说,这是一出悲伤的戏,有着悲伤的结局。但是虞老师,他其实是一出温柔的戏,真的非常温柔的戏,特别是对像我们这样的人而言。我相信终有一天,坐在舞台下的观眾,一定有人会看懂的,即使只有一、两个也好,他会知道这出戏的温柔之处,然后他们会哭,会为tim和ivy而感动,」
  「而很久以后,这出戏会再在不同的地方、被不同的人演出,等到那个时候,世界或许已经变了,变得更宽阔、细缝更多,连我们这种人,都可以自在的呼吸。」「在人生的最后,有幸可以碰到虞老师你、还有这个剧组,一起演完这出戏,是我身为一个演员,最大极的荣幸。真的很谢谢你们。」
  很久以后的现在,剪刀上的蘑菇被许多人研究,虽然争议极大,但虞诚因为导了这部剧而获奖,艺大为了纪念这部作品的影响召集学校年轻、青涩却爆发力强大的学生计画明年初重新演绎,很久以后的现在世界变得更宽广了吗?也许吧,以前的他从没想过也没机会结婚,然而逝者以去,回不来了。
  夕阳已完全沉没,黑夜笼罩城市,手上的菸不知何时冷去,当初怯弱的ivy如今坐在他眼前,递给他一张卫生纸,无悲无喜。
  「别难过。」
  十年一瞬,莫过于如此。
  25
  肖桓今天上晚班,独自回到家的习齐把自己关在暗下来的房间,一开始是小声啜泣,接着他为了发洩压抑不住的烦躁感而握拳捶墙,一下比一下用力,一下比一下绝望,他像个垂死的病人发出意味不明的呻吟呜咽,后来无力地跪倒在墙角,意识模糊地敲打自己。
  随手丢在地上的手机响起,他假装没听到也不想接,一阵子铃声静下,但没过几秒又响了起来,就这么重复三四次,这让他稍稍回神,他爬过去接起。
  肖桓:「小齐,虞老师的聚会好玩吗?晚餐吃完有乖乖吃药吗?」
  「……」
  「小齐?」
  他逼迫自己发出声音,「我忘记吃药了,我现在去吃。」
  肖桓的语气愈发担忧,「你声音有点哑,还好吗?你在哭吗?」
  他拧着大腿肉要自己专注,「没事,可能是因为刚刚说很多话的关係。」
  肖桓:「好,那多喝温水,不想喝水的话柜子里还有苹果醋。记得要吃药喔。」
  「嗯。」
  肖桓赶回去继续上课,习齐从地上爬起来,他将希望寄託于那些不知名的药丸上,希望吃下去后会好一点。
  不过成效并不明显,接下来这几天他注意力越来越难集中,身体越来越重,做事做到一半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流了下来,还有一次他理智回笼时自己正站在厨房里手握水果刀,小腿上有一条血痕,幸好痛觉让他清醒,幸好伤口不深,用优碘消毒过后放着慢慢会癒合。
  他用尽全力在肖桓和諮商师面前假装无事,因为一旦露出失控的徵兆,肖桓为了防止他自残肯定会再次将他送入疗养院照顾,但是他不愿再重蹈覆辙。他目睹自身无可救药的病情滑向失控,却奇异地明白内心深处的自己似乎有点看开了。
  无所谓吧,这个世界。
  无所谓吧,我自己。
  假如我还有一丝用处,我愿意任人拿用;我还要像打包痛苦一样打包恨意,将它放在木柜之上,束之高阁,这样,当我在水中下沉的时刻里,也许能够感受到一线自由。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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