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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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帝起初并不知道这次病势会如此凶险,更大的难关他都闯过了,没想到却要命绝于一个小小的伤口感染,真是讽刺。高烧让他的思绪有些混乱,但他还能辨清眼前人是谁,见她湿漉漉地跪在自己的床前,他回握住她的手,问道:“外面,下很大的雨吗?”
  汤凤点头:“臣妾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雨。”
  “江南,怕是又要发洪水了……”他吐出了一口气,热腾腾的。
  汤凤转头看向傅太医,问:“现在还有什么法子把温度降下去吗?”
  “回娘娘的话,该用的法子都用过了,恕臣等无用。”院首傅元博双膝跪地回话。
  威帝闭上眼,年少时的纵马驰骋,中年时的君临天下,像是一出戏一样在眼前演过。人在弥留之际是有感觉的,他知道这一关躲不过去了,他必须做尽他作为皇帝的最后一件事才能安心离开。
  “许忠,去传大皇子来见。”威帝喘息着说道。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大火球,随时都在喷火,随时都有自爆而亡的可能。他扫过榻前的这些人,道,“你们,也都下去吧。”
  众人拿不定主意,以陛下现在的病势,他们不敢离开。却见汤凤抬手,挥了挥。
  “是,臣等告退。”太医们不敢走远,退到了外间听命。
  汤凤将目光落在了他脸上,高烧将他的嘴唇都烧得干裂了,整个人也透着不正常的红,可望着自己的那双眸子出奇的亮。她心尖儿一颤,一股酸涩涌上了心头。他对南疆王室,对凤玉,做出的事情不可饶恕。可对汤凤这个人,他真的是花了心思去爱的。
  “凤儿,朕恐怕要先走一步了。”他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望着这个自己最爱的女人,“朕说要护你一生一世,这下子是朕食言了。”
  “陛下……”她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威帝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他知道在他走后恐怕她面临的日子不会好过,他甚至会想着要不要带着她一起离开?再三思量后,作罢。人都想活着,他也想。
  “朕这些年并未好好的待你,朕走后,你可能要吃点儿苦头了。”他这话并不是哄她的。起初,他不过是贪慕这张脸蛋儿,想着当个玩意儿放在身边也有赏心悦目的作用,所以外面对她的误解和流言,他并未放在心上。虽然相处之后动了真情,可他自恃年岁长久,能护着她往后的几十年,因此对于那些根深蒂固的偏见也从未去拔除。
  “他们都说朕对你太好了,其实不是,真对你好的话就不会让你背负奸妃的骂名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贯武断的人竟然也有反省的时候。
  汤凤的睫毛颤动,唇线抿成了一条直线。她想到自己走来的每一步,作为一个玩意儿存在,作为一个男人的附属品存在,她这一路走来几乎是亲自将尊严踩进在了泥里。
  “朕决定留一封遗诏,若日后遇生命攸关的时候,也能护你平安。”威帝握紧了她的手,没有错过她眼底闪过的一丝惊诧。
  他知道,这是她来的目的,也是他唯一还能为她做的一件事。
  汤凤低头,笑意突然爬上了嘴角,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杀害她全族的人竟然这般护着她,让她连彻底憎恶他的机会都不给。
  “许忠,扶朕起来。”他放开她的手,抬手递给一旁的许忠,他要亲自写遗诏。
  他此时的身体并不能支撑他坐立太久的时间,再坐上那张熟悉的龙椅,恍若隔世。无数个夜晚,他坐在这张椅子上批着奏折,指点天下。如今,他连拿起一支笔都颤颤巍巍。
  许忠铺好了纸,汤凤站在一旁磨墨。
  威帝写了两封遗诏,一封是汤凤的护身符,一封是立太子诏书。
  写完了,他丢开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气,声音有点儿像是破败的风箱。他闭上眼,整个人越来越沉重,像是有一股力量拉着他往下坠去。
  “陛下,大皇子到了。”
  大皇子朱永红因为上次监国的事情被陛下禁足了两个月,再放出来的时候没想到自己心中高大威猛的父皇自己衰败至斯。
  “父皇,您这是怎么了?”朱永红跪在地上,急切地问道。他见威帝没有睁眼,转头看向一旁的许忠,眼睛里全是疑惑和期待,“许公公,父皇这是怎么了?”
  许忠摇了摇头,不知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的意思。
  朱永红再看向一旁的皇贵妃,他向来对她又惧又恨,此时见她也在场,不敢再继续问下去了。
  威帝费力地睁开眼,他已经看不清对面跪着的儿子的模样了,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一些。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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