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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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块棋枰,明玑子坐在一侧,点了点另一边。
  郑玄唤了声“老师”,随后跪坐在对面,屈身时如针扎的痛楚从身躯间泛上来。
  但他表情不变,连语气都拿捏得很平稳。从乌发中垂落的银丝,伴着星星点点的飞雪,由着雪花消融时浸透漆黑的发尾。
  棋局是明玑子一贯的起手天元,用一种独辟蹊径的路数自弈至半,郑玄坐到这里时,双方尚且未分高下。
  炭盆发出哔剥声响,融融的暖意浸透他身躯。眼前的国师大人低眉顺目,浑身的清冷之气却比这场风雪还冰寒。
  “说罢。”明玑子落下一子,抵在白子的命脉上,那只亲自抚养郑玄长大的手,将一颗圆润的棋落在他眼前。
  郑玄的心不在棋局上,却仍在思量棋路。他略微停滞了片刻,才慢慢地说起他与沈青鸾的事。
  沈家女儿的名声太响亮了,连深山隐居之中的明玑子也有所耳闻。他沉默地听,目光一直落在棋盘之上,没有回复一句。
  郑玄清朗的声音在敲窗的寒风中愈渐低微,直到诉说声收回最末的一句。此刻药香更浓,透出一股极重的苦味。
  “你不记得我当初,是如何对你讲的了?”
  明玑子淡淡地掷出一句,语气虽平,却因有抚养教导之恩,让人不敢轻易回答。
  他归隐后由郑玄承担国师之责时,曾亲口对他讲过,他这一生若是有得道的希望,便不可触碰这些大忌。故而这一脉即便可以成亲,但他也为郑玄口述了几条凛不可犯的清规。
  明玑子对这位徒儿有多亲厚、多疼爱,此刻就有多么心似火烧。
  爱之深,责之切。
  “劣徒有负师恩。”
  郑玄低下眼,目光落在被提走棋子的空处上。
  他的手在上山时伤了,掌心里是密密麻麻的红痕,还有一块擦出了血迹。但又因为寒意重,麻木久了,竟察觉不出痛意。
  反而是现下暖和过来,才能感觉到伤处泛起的疼痛。
  女童奉上两杯温茶,脆生生地问:“师祖,风雪吹进来了,可要关窗么?”
  明玑子的目光在郑玄身上转了片刻,叹道:“去关吧。”
  风雪敲窗声骤紧,而寒意却减。直至他衣摆发间的飞雪渐渐地消融,化为一片冷而湿润的水光,浸透了青色道袍上的衣襟。
  雪氅太厚,湿后尤其地重。
  明玑子抬起手为他解下雪氅,交由女童放好,把炭盆拉得更近一些,平淡问道:“我的规矩,你不知道么。既然你来了,那就留在山中陪为师修行一段吧。”
  郑玄蓦地抬眼,看到老师的神情不似作伪,忍不住道:“可是……”
  “皇帝那里,有我。”明玑子指了指竹苑内,“我已写好信笺,让你师侄呈给圣人就是。你们郑家的面子、我的面子,圣人不会追究的。”
  明玑子如此决定好了,反倒让郑玄不太-安心,他起身行礼道:“还请老师让我写信告知京中……”
  随着黑子的清脆落盘声,话语在此停顿。
  明玑子目光上移,移到他那双向来寂然寡合的眼,这双冷淡清净的双眸中,此刻竟有焦急之色。
  他这个天生就是修道种子的徒儿,甚少挂碍什么俗事,素来有不萦于怀的气度。缘何现今却陷身尘寰,沈家那个名声残暴的女儿,除了沙场之上是一把好手之外,还有什么地方是能吸引他这徒儿的?
  明玑子思虑不明,抬臂按下郑玄,不理会他前一句,而是道:“坐下。”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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