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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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有一天午后,他从宫中回来,看见明琬坐在花厅的秋千上,略带稚嫩的脸仿佛一夜之间沉静了许多,手握着秋千绳,轻而认真地告诉他:“闻致,我想带我爹回家。”
  明承远生前立下了遗愿,要求火化,不愿尸骨在黑暗的地底忍受腐虫啃噬之苦。
  闻致隐隐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只是固执地不肯承认、不愿面对,避重就轻道:“我让人送你回明宅。”
  明琬足尖一点,停下了秋千,与花厅外的闻致对视。
  她道:“不是明宅,我要回蜀川故里,为阿爹立冢。”
  深秋的枯叶打着旋落下,云翳蔽日,短暂的诧异过后,闻致脸上的气定神闲渐渐消沉。他绷直了身子,问:“你说什么?”
  明琬道:“回蜀川故里,为先父守灵。承先父之遗志,完善药经,立志著言。”
  闻致几乎是字眼磨成刀从嘴里吐出:“去多久?”
  明琬攥紧了秋千绳,想了片刻,诚然道:“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不管是我还是你。或许,彼此之间都需要时间冷静。”
  闻致显然曲解了她这番话的意思,若是双腿正常时,他必定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她狠狠逼在墙角质问。
  但他站不起来。他只能握紧袖中的双拳,用愤怒掩饰慌乱,色厉内荏道:“你要和离?想都别想!”
  明琬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额头抵在秋千绳上,侧首道:“你看,我只是没有定下归期,你便如此生气,当初我被你圈在府中遥遥无期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是何感受?我不怕等待,但我怕永无期限的等待……”
  闻致张了张嘴,复又闭上,凉薄的唇压成倔强的一条线。
  他没法解释,他给不了期限。
  他是个站不起来的、失去承爵资格的残废,而他的敌人强大狡诈,有着全长安城最坚硬的防备和铠甲。这条路太长、太艰辛,连他自己都看不到复仇之路的尽头在哪……
  他固执地将明琬圈在身边,因为那是他唯一可以取暖的地方了。保护是真的,占有欲也是真的,或许还有一点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复杂情愫,只是他忽略了,明琬并非死物,怎么可能像一块石头一样被他圈在府中五年、甚至十年?
  或许有更好的办法,但是他拒绝。
  所有见不到明琬的方法,都不是最好的方法。
  心潮翻涌不息,闻致的眼中也像是酝酿着风暴,青筋隐现的手推着轮椅向前,沉重道:“明琬,你想清楚!离了我你还能去哪?”
  明琬的心骤然一疼,这世上最爱她的阿爹已经去世了,她成了无家可归之人。
  她垂下眼,颤抖的睫毛显出忧伤的样子,轻声道:“我有手有脚会医术,良医无论在何处都是千金难求,为何离不开你?真正离不开别人的,是你才对吧。”
  闻致骤然一窒。
  他绷紧了下巴,幽黑的眼睛死死盯着明琬,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妥协。他道:“你见到了李绪的腰牌,离了府,他会杀你。”
  不可否认,这是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她也一直是这样相信的。
  “闻致,你知道么?关在侯府中的那四个月,我一直觉得哪里有问题,只是不曾细想过,直到阿爹去世,我跪在灵堂中,忽然就明白了……”
  明琬眼睛湿润,望着轮椅上气势凌寒的闻致道:“若李绪因为腰牌之事要杀我,那也应该赶在我从太医署回侯府的路上杀我,因为一旦我和你见面,将腰牌之事告知了你,他再动手便毫无意义了。你该知晓的皆已知晓,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见到闻致面上细微的情绪变化,明琬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退一万步说,李绪想要利用我要挟你,所以你才担心他会对我下手,那你全然可以将我秘密送去一个遥远且安全的地方,逃离是非之地,岂非比在长安李绪的眼皮上苟且偷生要更安全?李绪那样的人,排兵布阵皆是用在刀刃上,他或许对我起过杀念,但绝不会在我身上浪费丝毫多余的经历。”
  明琬深吸一口气,道:“更何况,我很清楚世子的智谋,你若想将我藏得远远的,李绪必定找不到……可是你没有,依然固执地将我圈在身边,究竟为何呢?”
  明琬等了这个答案快半年,她想,今日是她最后一次询问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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