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 第11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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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的枪,如同口袋里的钱,随时都可能被主人使用!
  一想到自己现在身边就有这样一把枪,也许有两把,他就觉得可怕。他想,一旦这把枪被使用,那就说明我们遇上了麻烦,枪也许会将麻烦消灭掉,就像水可以扑灭火一样。但也许不会,正如水有时也不能灭火一样。这样的话……他没有接着想下去,而耳边却模模糊糊地掠过一声枪响。
  事实上容金珍很明白,只要出现那种情况,就是寡不敌众的危情,瓦西里在引爆燃烧弹的同时,将毫不犹豫地朝他举枪射击。
  “杀人灭口!”
  容金珍这样默念一句,刚刚消逝的枪声又像风一样在他耳际飘忽而过。
  就这样,这种失败的感觉,这种灾祸临头和害怕意外的压抑,几乎贯穿了容金珍整个旅途,他坚强地忍受着,抗拒着,反复感到路程是那么远,火车又是走得那么慢。直到终于安全抵达总部后,他紧张的心情才变得轻松和温暖起来。这时,他才勇敢地想,以后(最现实的是归途),无论如何用不着这样自己吓唬自己。
  “会出什么事?什么事也不会出,因为谁也不认识你,谁也不知道你身上带有密件。”
  他这样喃喃自语,算是对自己一路慌张的嘲笑和批评。
  ·22·
  第四篇 再转
  二
  会议是次日上午召开的。
  会议开得颇为隆重,总部正副四位部长都出现在开幕式上。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主持了会议。据介绍,这位老者是总部第一研究室主任,但私下不乏有人说他是xxx的第一秘书兼军事顾问。对此容金珍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这个人在会上反复说的一句话——
  我们必须破译黑密,这是我们国家安全的需要。
  他说:“同样是破译密码,但不同的密码破译的要求和意义都是不同的,有些密码我们破译它是为了打赢一场具体战争的需要,有些是军备竞赛的需要,有些是国家领导人安全的需要,有些是外交事务的需要,有些甚至仅仅是工作的需要,职业的需要。还有很多很多的需要,然而所有所有的需要,捆在一起都没有一个国家安全重要。我可以坦率地告诉大家,看不见x国的高层秘密,是对我们国家安全的最大威胁,而要摆脱这种威胁,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尽快破译黑密。有人说,给他一个支点,他可以把地球撬动,破译黑密就是我们撬动地球的支点。如果说我们国家现在安全问题上有些沉重、被动的压力,破译黑密就是我们杀出重围、争取主动的支点。”
  开幕式在这位肃穆老者激越而庄严的呼吁声中达到了鸦雀无声的高潮,他激越的时候,满头银亮的头发闪烁着颤动的光芒,像是头发也在说话。
  下午是专家发言,容金珍受命率先作了一个多小时的报告,主要介绍黑密破译进展,那就是:毫无确凿的进展,和他个人在困惑中的某些奇思异想:有些极其珍贵,以至事后他都后悔在这个会议上公布。随后几天,他用十几小时的时间听取了九位同行的意见和两位领导的闭幕讲话。总的说,容金珍觉得整个会议开得像个讨论会(不是研究会),轻浮又浅薄,人们用惯常的花言巧语和标语式的口号讲演,也仅仅是讲演而已,既没有咬牙的争论,也缺乏冷静的思考。会议始终浮在一个平静的水面上,断断续续冒出的几只水泡,全都是容金珍憋不住气所呼出的——他为宁静和单调所窒息。
  也许,从根本上说,容金珍是讨厌这个会议,和会议上的每一个人的,起码在会议落幕之后。但后来他又觉得这是不必要的,甚至是没道理的,因为他想,黑密就如他身体里的一个流动的深刻的癌,自己挖空心思深究多年,依然感到一无蛛迹的茫然,感到死亡的咄咄逼人的威胁,他们一帮局外人,既非天才,也非圣人,仅仅道听途说一点,便指望他们发表一针见血的高见,做救世主,这无疑是荒唐的,是梦中的无稽之谈——
  【郑局长访谈实录】
  作为一个孤独而疲倦的人,容金珍白天常常沉溺于思想或者说幻想,每一个夜晚都是在梦中度过的。据我所知,有一段时间,他曾鼓励自己天天晚上也做梦,这是因为:一方面,他曾尝到过做梦的甜头(有人说他是在梦中破译紫密的);另一方面,他怀疑制造黑密的家伙是个魔鬼,具有和常人不一样的理性、思维,那么自己作为一个常人,看来只有在梦中才能接近他了。
  这个思想闪现之起初非常鼓舞他,好像在绝境中拾到了条生路。于是有阵子,我听说他天天晚上都命令自己做梦,做梦成了他一时间内的主要任务。这种刻意的夸张和扭曲,结果使他后来一度精神濒临崩溃,只要眼皮一合上,形形色色的梦便纷至沓来,驱之不散。这些梦纷乱不堪,毫无思想,惟一的结果是骚扰了他正常的睡眠。为了保证睡眠,他又不得不反过来消灭这些每天纠缠他的梦,于是他养成睡前看小说和散步的习惯。这两个东西,前者可以松懈他白天过度紧张的脑筋,后者使之疲劳,加起来对他睡眠倒真有些促进作用,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小说和散步是保证他睡好觉的两粒安眠药。
  话说回来,他做了那么多梦,几乎把现实中的所有一切都在梦中经历了,体验了,品味了,于是他就有了两个世界:一个是现实的,一个是梦中的。人都说,陆地上有的东西海里全有,而海里有的东西陆地上不一定有。容金珍的情况也是这样,梦中世界有的东西在现实世界中并不一定都有,但凡是在现实世界中有的东西,在他的梦中世界里一定是有的。也就是说,现实世界中的一切东西,到容金珍头上都有一式两份:一份现实的——真的,活生生的;一份梦中的——虚的,乱糟糟的。比如无稽之谈这个成语,我们只有一个,但容金珍就有两个,除了通常的一个外,还有一个梦中的,一个惟他独有的。不用说,梦中的这个要比现实中的那个更加荒唐、更加谵妄——(未完待续)
  现在,冷静下来的容金珍相信,指望那些人发表有关黑密的高见,口吐金玉良言,给自己指点迷津,就是梦中的无稽之谈,是荒唐中的荒唐,是比通常的无稽之谈还要无稽之谈的无稽之谈。所以,他这样告慰自己说:
  “别去指望他们,别指望,他们不可能给你指点迷津的,不可能的,不可能……”
  他反复这样说,也许以为在这种加强的旋律中会忘掉痛苦。
  不过,容金珍此行也并非毫无收获。收获起码有四:
  1.通过此会,容金珍看到总部首长很关心黑密破译现状及今后的命运。这对容金珍既是压力,也是鼓励,他感到内心被推了把似的有点来劲。
  2.从会议上同仁们对他又是语言又是肉体的讨好(比如把你的手握得亲亲热热、对你点头哈腰、殷勤微笑,凡此种种,均属肉体讨好),容金珍发现自己在秘密的破译界原来是那么璀璨,那么人见人爱。这一点他以前知之不多,现在知道了终归有点儿高兴。
  3.在会余的一次交杯中,那位权威的银发老者几乎即兴答应给容金珍调拨一台40万次的计算机。这等于给他配了一个几乎是国际一流的好帮手!
  4.临走前,容金珍在“昨日书屋”买到了两本他梦寐以求的好书,其中之一《天书》(又译《神写下的文字》),系著名密码学专家亚山之作。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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