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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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幸见过那女人,身材高大,头发染成栗色,说话又脆又快,有一种南方人少见的利落爽直。
  若不是池荣一直拖着不肯给伙食费,池幸不会找上门。她胆子大,生来没怕过谁,常常独自摇船出海钓鱼,偏偏就畏惧父亲,不敢见他。
  “喂……你找谁?”
  一个男孩站在她身后,警惕又怀疑。
  男孩理了小平头,穿初中校服,比她略矮,正是抽条般长高的年纪,手脚细瘦,声音带变声期的微微嘶哑。
  “我找池荣。”池幸说
  男孩脸上表情立刻换作憎厌。他紧抿嘴唇,再不看池幸一眼,推着自行车进入院子。
  猫儿和他亲,立刻凑到他脚边。男孩对池幸是一脸凶相,抱猫的手势倒挺温柔。池幸被他冷漠眼神刺激出了孤勇,她素来是不服输的性格,当即踏进院子,拼尽力气大喊:“池荣!!!”
  池荣不在,屋里只有那女人。池幸用敌人般的眼光看她,女人倒是温和,一眼认出她,让她进屋等。
  “你爸出去办事了。”女人的口音和县城里所有人都不一样,那是电视里才能听到的漂亮圆润的普通话。
  池幸仍用方言问:“乜时候回?”(*)
  男孩抱着猫从母亲身边挤进屋子里,池幸听见女人半是恼怒半是心疼地低斥:“周莽!你真是……大中午的又去打球?感冒还没好,你这孩子呀……”
  鸡笼子里的小鸡被惊醒了,纷纷嚷起来。昏暗房子亮了灯,女人和男孩小声说话,暂时忘了杵在院中的外人。池幸踢那鸡笼一脚,扭头离开。
  在周莽家的院子里,池幸跟池荣吵过好几次架。最严重的一次是元旦前,她来找池荣,问他要钱给姨妈买东西。
  冬季的小雨绵绵密密下着,池幸没带伞又穿得单薄,头发衣服全打湿了,在雨里微微发颤。
  父女俩大吵一架,无非是赔钱货、垃圾之类,凶狠对骂。吵到后来,池荣忽然一把攥住池幸头发,拿起剪子咔嚓一绞。池幸眼里瞬间喷出火来,她冲剪子扑过去,对准池荣的胳膊张口就咬。
  还未咬实,背上火烧般一辣:池荣抓起衣架开始抽她。
  若不是周莽和母亲拉架,只怕池幸和池荣相互都不会留手。
  雨下得愈发大,池荣骂骂咧咧离去,池幸浑身湿透,被刮了两个耳光的脸火辣辣地疼,背上痛得几乎麻木。
  她眼圈红着,但不见眼泪。转身走时女人拉住她:“先涂个药吧。”
  周莽拿着酒精、双氧水和棉花进来时,池幸正坐在客厅里发呆。
  房子逼仄,堆满家具什物,女人在厨房里烧水后就出门了。她说去买点儿吃的,让池幸等自己回来后再走。
  雨太大了,池幸也根本走不了。她浑身都疼,背没法挺直,胳膊也抬不起来。已经十二月底,南方沿海的小县城压在热带与亚热带的边缘,气温十来度,总是低不下去。她仍觉得冷。
  电视上播着没声音的喜剧,穿古装的男女打打闹闹,笑得像是遇上天大喜事。
  池幸面无表情。她憎恨这种笑。
  单衣沾了血,破了口子,池幸脱去扔在地上。她穿着内衣,回头看踟蹰不前的周莽。
  白炽灯里的池幸像一张死气沉沉的人像,脸和嘴唇都苍白,只一双眼睛黑得鲜明。她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人瘦下巴尖,锁骨支棱在皮肤底下,唯独饱满胸脯在乳白色内衣里涨着。
  内衣带子在肩上折了,皮肤被压出微红一道痕迹。
  她看周莽一眼,眼里没一丝波动情绪,转头又注视电视。这个十三岁的男孩还不算男人,池幸没心情去顾忌他的想法。
  池荣打得挺狠,她背部遍布衣架抽打的红痕,颈上皮肉最薄的地方已经破了,一道渗血的伤口。剪碎的头发落在伤口里,又疼又痒。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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