咎由自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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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此处不禁悲从中来,后悔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但时已至此,又能改变甚么?我难道又再有面目求林Sir原谅我吗?我这种不叁不四的女人,也总不能厚顏如此,当知进退,不要再徒添羞耻。「对不起 …… 我会帮你向林Sir解释 …… 」子瑜在后哭着说。刚才只想着与林Sir的事,差点忘了子瑜在后。
  「解释得了吗?」我冷冷的问,心里已如死灰。
  「都是因为我 …… 对不起 …… 」
  「我不想再见到你 …… 以后都不想 …… 」
  「我知我怎么解释都没用 ……. 」
  「解释?」我冷冷一笑,「藉口听不听也罢 ……. 」
  「我知我现在说甚么你都不会信 …… 不过让我替你同林Sir解释吧。」
  「我不需要你猫哭老鼠,你回去找女朋友慢慢谈情说爱,我的事不用你管。」
  「但是 …… 」再说下去我恐怕自己会被他说得心软,当真信了他的诡辩,只好走得远远。林Sir再病房中我也不好意思再回去,于是我打开电梯旁的门,走楼梯下去。至于子瑜?只知他没有追来,其馀的,与我无干。
  一直走,眼泪不断在流,走至医院外,天色已暗,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晚风不时轻拂我脸,才拭乾一行泪,新的又至,两眼已哭得肿包。我也懒理自己成甚么样子,反正一夜之间,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男人也将离我而去,母亲也不知能伴着自己多久,想到将来孤苦无依,独自一人,不由得悲从中来,泪如雨下,哭个不停。
  我似是离了神的不断走着,虽然仍是在医院近侧徘徊,但感觉似是走了很久,每一步也是不容易,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累了,见前方有张椅子,想也不想,就坐下来歇息了。抬头望着晚空上零落的星光,月亮躲了起来,脑内不禁忆起与子瑜有过的晚上。微风仍在轻轻抚拂着我,但受伤了的心又怎会轻易癒合?晚风反而把我吹得头昏脑胀,恶感直涌心头,隐隐似要呕吐,却又止住。都怪这一天变故实在太多,我恁地坚强,也不过一个女子,当真承受不来如此多的苦痛。
  此刻,我连一个依偎的肩膀也都没有,都怪自己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只是虽然心里知道怨不得别人,却又不想甘心接受自己惹来的祸,人有时真的很矛盾。我仰起头望着无云的夜空,渐洲融于天地之间,我开始想,普天之下有没有人与我的命途同样坎坷?如果有,他们又是否自作冤孽,都是活该?我一时想不到答案,只觉凉意比之前更盛,寒风更透心。
  我坐得不耐烦了,站了起来,又在医院四周随处踱步,仍是漫无目的地走着,我有点想不透做人的意义,每天营营役役的活着,为了叁餐糊口,养活母亲,每年是不停重复又重复的教学内容,学生听一遍也觉闷的东西,我却要说个数十年。人家总说教育是份伟大的职业,牺牲自己的青春,换取学生的未来,但有时细想一下,自己每天说的话,学生都听进去多少?就算学生将来出人头地,又与我何干?成功是他们自己的努力,我不过是个伴着他们成长的人。是教师?我可教不了他们甚么,我自己的品行也不端,未能以身作则,与学生廝混,当真污衊了教师二字。
  如此想着又不知过了多久,走得累了就坐下,坐得久了,又觉被晚风吹得头晕作呕,如此来又去,反反覆覆,也不知经过多少遍,时间荡失在黑夜里,在静默无边的晚空,我瞧不出时间过了多久,无论何时抬起头,天空亦只有一片黑。我隐隐觉得时间很讨厌,生命都变得没有意义,反正倒头来都透不进半点光,照不亮别人,也照不见自己。我难得找到的教职也将在林Sir告发后失去,奔波劳碌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一场空,还反而惹出这么多祸端。罪恶的根源都始于我一颗私心,没有了我,世界或许会更美好,我看着马路旁不断走过的汽车,灯光很耀眼,我不自主的往光线走,让此生终结于轮胎之下。
  在我生无可恋,一心寻死的瞬间,只觉背后一双手把我拉回,意识这才稍稍清醒过来。我转过头去,只见林Sir目光充满怜惜的看着我。我怔怔的看着他,脑内空白,连寻死的意识也失去,只觉得很累,很累,不管身心都好,都实在撑不下去。意识不断在流动,却没有实际在想甚么,眼泪却不由自主涌将出来。
  道旁汽车的灯光照得林Sir的脸都模糊了,只知他突然一把把我搂着,口里虽然没有说半句话,但我能感受他把我搂得很紧,很用力,似是不捨得把我放开。如此抱着不放,到我意识慢慢恢復,开口说道:「我真的好辛苦。」
  「不用说了。」林Sir的声音在这个晚上变得很温柔。
  「我知我很对不起你,对不起 …… 」
  「道歉有甚么用?」他冷冷笑道,仍是把我抱得很紧。想起刚才自己也对子瑜说过类似的话,事后一句对不起,真的于事无补,但我还是忍不住说了,除了对不起,我也不知可以怎样补偿。
  「我刚才说的事 …… 」我说到一半却被林Sir打断,他摇摇头道:「我不想知道,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你不要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就可以当甚么事都没发生过,跟你继续一起下去。」
  「这样对你太残忍 …… 」听到他毫不介意我的不忠,我反而更自责,声音都哽咽起来。
  「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 …… 」他由心地说。
  「但是 …… 」
  「只要你心里是爱我就可以了 …… 对吗? 」他的声音似带着苦笑。
  「嗯 …… 」我点点头,心里却在摇头,只是我实在不忍再想他多一次。
  这一夜以后,林Sir像从前般待我,似无芥蒂,也没有把我与子瑜的事在人前说,毕竟这不是甚么光彩的事。只是每个週末,他都会如常有事忙着,我知道他是偷偷寻欢召妓,但他既已原谅了我,我又何必执着这些小事?相对我的过错,林Sir的也不算甚么,至少他召妓时不会与妓女发生感情,感情上的不忠与肉体上的不忠,女人都介怀的是前者,男人却是后者。男女生来有别,不只肉体,就连心理也各是不同,这亦只能讚叹造物之能。
  子瑜那天以后亦再无回过学校,中六的学生亦都离校温习,忙于备试,只有放榜、毕业礼和学校期终音乐会才会回来。我把心情都寄于工作之中,每天尽心上课,有空的时候都抽来替班上个别有心的学生补习,与子瑜的事,亦渐渐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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