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6 逃亡者(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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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块石头的形状让曼卡利南诺特想起了很多年前卡佩拉经常把玩的袖扣。不愧是拥有浪漫情怀的布莱克先生施的爆破咒,连碎石都这么富有艺术性,曼卡利南戏谑地想。
  曼卡利南躺在阿兹卡班牢房的一片狼藉里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想睡觉。上一次越狱还是他来救人,这次也轮到他被救了。不过,比起重获自由,曼卡利南宁愿永远待在阿兹卡班——跟摄魂怪相处可比跟人类相处容易多了。那些摄魂怪虽然热衷于尝试吸走他的灵魂,可它们至少不会把灵魂捣烂了再吸。到底还是人的恶意更狠毒。
  曼卡利南还算幸运,尽管他的灵魂烂了,可还没烂透。跟一群烂透了的灵魂在一起相处一年没对曼卡利南产生影响,反倒让他产生了优越感。这大概就是知足常乐的好处吧,不过这很不斯莱特林。曼卡利南并不在乎这个,他知道自己浑身上下唯一适合斯莱特林的特质就是像水一样毫无怨言地变成容器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不好。曼卡利南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虽然他一直在逆来顺受),他有时也希望能洗一洗那些不怎么好使的大脑。悲哀的是,近几年不怎么好使的大脑还挺多。这怎么洗得完哪!算了,还是自己躺着舒服。
  雷古勒斯布莱克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出来的丧气差点把曼卡利南淹了。若不是他还会呼吸,曼卡利南恐怕会把他认成一具阴尸。
  直到雷古勒斯出现,曼卡利南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有些想念阿兹卡班之外的人们。希望西奥多——等他长到三十几岁绝对比雷古勒斯帅多了——没再为他的异国情人惹出是非来,斐克达没病没灾——等等。
  曼卡利南识相地没有问出来,怕雷古勒斯这个吃醋狂把他活撕了。反正他迟早会见到斐克达的,到时候他们再算帐也不迟。
  “你还不走吗,曼卡利南?”
  曼卡利南站起来时鬼使神差地把那块石头握在了手心。“别急嘛,小老弟,我不是很想那么快地回到所谓‘正常’的人类世界。”
  雷古勒斯显然被“小老弟”这个称呼膈应得不轻,但他的垂头丧气已经到达了一种极限,不能再叠加其他的情绪了。“别浪费时间。”
  曼卡利南眼尖地在雷古勒斯左手无名指上发现了一枚戒指,这让他回到“正常”人类世界的兴趣浓厚了一些。“你们结婚了?”
  “别浪费时间!”雷古勒斯以一种做作的不以为然把左手插进口袋。
  曼卡利南又听见了熟悉的笑声。那帮烂透了的灵魂无论面对什么事情都喜欢狂笑,这好像不是什么乐观精神的体现,他们只是单纯疯了而已,疯子是没有负担和责任的。曼卡利南还没疯,但他现在觉得笑一下也不打紧。
  于是他笑了。曼卡利南不想笑得太凄凉,可他扬起嘴角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笑容会是悲天悯人又哀伤的。这种笑容比狂笑还令人讨厌。
  曼卡利南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震惊地发现关押格雷伯克他们的牢房依旧完好无损,里头的狂叫声依旧此起彼伏。那帮人前几天被关进来,是在霍格沃茨被凤凰社抓住的。
  “你怎么不救他们?”
  “快走!”雷古勒斯一把抓住曼卡利南的手臂幻影移形。
  ——曼卡利南万万没有想到,回到正常的人类世界第一件需要适应的事情会是跪伏。他以为自己给黑魔王当奴隶当惯了,跪伏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可是并没有。曼卡利南伏下身去亲吻黑魔王的袍角时感觉自己断掉的腿痛得让他想哭,在意识到自己很久没哭之后就更想哭了。他上一次哭还是在把卡佩拉的尸体带回家的那天,阿斯特罗珀特拉弗斯昂首挺胸地站在一边,脸上写满了冷漠。
  挺直腰杆可比屈服带劲多了,但属于曼卡利南的现实永远那么骨感。西奥多已经快长成真正的男人了,他屈服的样子比曼卡利南熟练得多。曼卡利南想起许多年前他和卡佩拉加入食死徒的那个晚春,那时候他也是十六岁,正是十分心高气傲的年纪。
  西奥多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心高气傲,真可惜。马尔福家的蛋壳头虽然欠打,可那份眼高于顶的气势是曼卡利南希望儿子能拥有的。毋须资格、毋须底气,哪怕轻狂一点也是好的,可是西奥多从来没有过。这小子怎么可能脑子不好使?他是看得太清楚了,曼卡利南才会希望他能糊涂一点。
  糊涂有时也是一种智慧,譬如波拉里斯格林格拉斯——他现在正畏畏缩缩地站在那里,还没忘记搂住他亲爱的心比天高的妻子。曼卡利南不信他一点都不知道西尔玛的事,他只是从来不说罢了。格林格拉斯家的都挺糊涂,糊涂的方式还五花八门,真是一个神奇的家庭。
  黑魔王终于结束了他冗长乏味的讲话,离开了他或忠诚或离心的信徒们。曼卡利南终于得以抬头,他看到了所有人,却没有看到斐克达。这个时候他才感到了一丝慌张。
  “斐克达人呢?”曼卡利南问身旁的西奥多,后者正盯着马尔福家一家团圆的喜极而泣。他本想对儿子再说些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还以为自己是个话多的父亲。
  “她……”西奥多收回目光,咬了咬嘴唇,“她在楼上,爸爸。”
  曼卡利南放下餐盘时看见床头柜上有一大瓶强效无梦药剂。盘子与床头柜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响得像是盘子碎了一般。那是一块蜂蜜蛋糕,埃文罗齐尔从前在很多地方以很多种姿势——站着,坐着,趴着,躺着吃过它,只要是和他相熟的人都知道他喜欢蜂蜜蛋糕。这都是埃文离世的第十六年了,曼卡利南还该死地记着,也不知是出于爱屋及乌还是早已过期的厌恶。
  现在,曼卡利南想,可能是因为斐克达。可怜的斐克达,她几乎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到了这一把年纪又受了那样的打击。如果换做是曼卡利南,他可能在两年前就去寻死了。在想象中,一切总是悲壮又宏伟;可是现实里他们都是苟且偷生的人,寻死也是一种超凡的勇气。
  人在睡着的时候总会比清醒时显得年轻些,但斐克达的睡颜比她醒着时老得多。她早就撑不下去了,脖子上缠着的绷带下只会是企图自我了断的伤疤。斐克达蜷缩成一团居然也睡得很舒服,一呼一吸都传递着不想醒来的讯息,像个母亲子宫里的胎儿。甜食,尤其是她哥哥从前最喜欢的甜食或许能让斐克达感觉好一些。劝导的言语若是真的有用,她也不会如此贪恋睡眠。
  一股不该有的怜爱涌进曼卡利南的脑子里,他忽然很想替斐克达顺一顺她乱糟糟的头发。曼卡利南没对卡佩拉这么做过,当然也没有对阿斯特罗珀这么做过,他不明白这是出于友情还是亲情。曼卡利南动了动手指,八九岁时的西奥多的睡颜忽然就出现在他眼前。
  莫名其妙。
  不过,曼卡利南不可能真的碰斐克达的头发。雷古勒斯布莱克就站在床头以几乎是虎视眈眈的眼神盯着曼卡利南,脸色比窗外的天空还阴沉。看来布莱克先生也疯得差不多了——曼卡利南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重要性——他去蹲了一年的牢房,所有人竟都成了这个样子。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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