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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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极痛中顿悟了,有些东西得不到就算了, 不必执着。
  梁燕清虽然因为柴簌簌这些年一直不恋爱,时不时地跟柴续闹上一闹,怨他当初手段极端赶走张罗刺激了闺女。但如今张罗真的回来, 且经济状况并没有比刚毕业时有多少起色,她的感觉……便很复杂了。柴续再趁势在一旁急赤白脸地一通分析, 她便完全跟着他的思路走了。
  梁燕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向柴簌簌阐述她与张罗在一起的不可行性,总结起来就是振聋发聩的一句话,贫贱夫妻百事哀。
  当人家开着百八十万的轿跑而你却灰头土脸推着小太阳电动车时, 当人家盯着限量版的包包蠢蠢欲动而你购个快销品牌都得斤斤计较货比三家时,当人家动不动就出国旅行而你犹豫很久要不要去三亚最后决定不去时,当人家孩子一口流利的英文、法语、西语而你的孩子甚至都去不起夏令营时……你是我们娇惯着长起来的, 你能忍受这种落差吗?
  梁燕清自己把自己说得泪眼婆娑的,愈发坚定了要柴簌簌跟张罗分开的想法。柴续说的没错, 虽然他没控制住脾气踢出去一脚是他不对,但这事关乎簌簌的一辈子, 天底下哪有父母不盼着儿女好的?
  柴簌簌松开鼠标揉着脑门儿说:“我的朋友里确实有开百十来万轿跑的, 有没完没了收集限量包限量鞋的, 有最远跑到南极旅行的……但这并没有影响我跟张罗从大二开始交往四舍五入将近十年。这居然证明不了什么吗?妈你们为什么一生都致力于去跟旁人比?比赢了是能多活十年吗?你们就是不能理解人与人的追求可以不同这件事吗?他做的饭很好吃, 他的小三居很好住,他带我去的所有我没去过的地方我都觉得很好玩。是我在过日子,我觉得好就行,不需要你们觉得。”
  梁燕清不为所动, 她默了默,说:“你爸说的果然没错,你们这些年轻人做决定只靠头脑发热。簌簌我问问你,等你以后有小孩儿了,小孩儿有一天抱怨你让他输在起跑线上了,那时你要怎么回答?”
  柴簌簌说:“首先,我不可能养出个把‘起跑线’挂在嘴边的窝囊废孩子。其次,一个没有独立人格的随波逐流的不开心的妈妈才是小孩儿的灾难。”
  梁燕清辩不过她,微地一滞,悻悻道:“……嘁,你s交大毕业的,脑子转得当然比我这个高中学历的快,说辞都是一套一套的。但不管怎么说,你跟张罗的事儿,我跟你爸都不同……”
  柴簌簌至此彻底放弃了,她打断梁燕清,说:“我姑姑姑父至今都住在他们结婚时的那套房子里,车子不开到报废标准就不主动淘汰。你们人前人后没少埋汰人家。但我从小就希望能生长在他们家。我姑姑姑父向来是有商有量同舟共济的,从来不存在一方一瞪眼另一方就不敢吱声的情况,因此晓晓在他们俩谁跟前犯事儿都有百分之一百的安全感。而我们家所有人都是爸爸的附庸,都得听他的,你也得听他的……因此我从小就知道,你没法给我遮风挡雨。”
  梁燕清哽咽了,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着卡在喉咙里的情绪,说:“柴簌簌我这么多年伺候你吃喝娇惯着你,就得到你这样的评价?你有没有点良心?”
  柴簌簌也哽咽了,但她藏得比梁燕清好,她继续说:“有个问题我憋很久了。妈,张罗当初来家里之前,你其实知道爸爸的真实态度对不对——你那天一早起来神情就很恍惚。你觉得不妥当,但你不敢阻止他,你也不敢背着他告诉我。”
  “嘟嘟嘟~”电话那端在长达十秒钟的静默后直接下线。
  柴簌簌给柴麟麟发完微信怔怔地望着自动锁屏的电脑壁纸。桌面上的内线电话在响,她游魂似地无动无衷,但最后一声“叮铃铃”余音就要停止时,她劈手接起来了。
  “……合同上季度汇率调整是通过对比年度基准汇率和季度基准汇率之间的百分比差异来确定的,正负两个百分点是一个区间……他们最后一个季度要修改合同?有说明是什么原因吗?……行,那你跟他们约个视频会议吧,现在是夏令时,有六个小时的时差,唔,那我下午四点到六点之间给他们空出来。记得叫上法务部的陈经理。”
  她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来任何异样——一个上班狗最基本的修养——只是中途抓起水杯润喉的时候,拇指的指关节极轻极快地从眼头划拉到眼尾。
  翟欲晓准备给林普个惊喜,没跟她打招呼就来了q大,结果事实证明,生活到底跟影视剧不同——林普不在。翟欲晓的一腔热情喂了生活这条老狗。
  也就缩在林普宿舍门外琢磨着要不要直接打个电话的几分钟时间里,窗外突然乌云密布,片刻,大风拔地而起,在高空盘旋,觑着空档在建筑与建筑之间左突右撞,仿佛凶猛的小兽在痛苦嘶吼,令人平生怯意。翟欲晓想赶在大雨落下来之前躲进门里,遂再无任何犹豫,她怏怏踢着林普宿舍的门,给他打去电话。
  但是来电的嗡嗡嗡声却自身后传来。
  翟欲晓惊讶地转身,一个沉甸甸的林普便砸到她怀里了,继而是林普那只依旧在嗡嗡响的手机。翟欲晓手忙脚乱将只剩下残星意识的林普抵在墙上,向林普的师兄之一包融投去疑问的目光。
  包融气喘吁吁擦了把汗,将钥匙插进锁眼儿里,由衷地说:“你来的太是时候了。”
  包融疲惫地抖着手指头开门开灯,再与翟欲晓一起安置好林普,三言两语跟她解释了下情况:他们是跟金属和材料研究院的几个师兄喝的酒,就在q大旁边的饭店里,没其他乱七八糟的;林普本来酒量就不咋地,也就二、三两的量,今天大家混了酒喝,他直接就被撂倒了;额,由于此刻电梯里靠着轿厢还坐着一个正等着他搬运去其他楼层的,他就不留了,翟欲晓照顾好林普就行了,也不必出门送。
  “……”,翟欲晓说:“……”
  翟欲晓从头至尾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频频点头以表示自己参与了这场“对话”。包融的嘴皮子倒是不快,但是句与句之间极富节奏,翟欲晓根本插不进去话。
  包融交代完就大步离开了——他还周到地给带上了门。翟欲晓向着门礼貌地微一点头,可算吐出了一直卡在喉咙里的一句话:“谢谢师兄。”
  大雨劈头盖脸地浇下来,里头裹着绿豆大小的冰雹,大都措手不及,在将落未落的暮色里荡起一层白蒙蒙的雾。翟欲晓不敢推开阳台的门细看,只能尽可能地趋前,她打开手机镜头,上上下下地找角度摄了一小段天象视频。
  床上林普出了点儿动静,翟欲晓立刻跑到跟前,结果他只是翻个身而已。
  翟欲晓刚刚晾了杯水,此刻刚好能喝了,她伸手轻轻推着他的腰,叫他起来喝水,同时一一解开他的衬衣纽扣,准备等他坐起来时,趁机给他脱掉前襟有些潮湿的衬衣。
  “起来喝水林普,”翟欲晓叫着,“听到没有?喝杯水再睡。”
  ……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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