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飘浮的舞步(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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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五点起床,练琴两个小时。夏天的早晨天亮得早,那几只鸽子也起得早,在鸽笼前,头挨着头咕咕个不停。练完琴,琥珀会在院子里走一会。华城气候干燥,只要几天不下雨,夜里露水都是极少的。早餐后,她便开始研读乐谱,要从那些印刷在平面纸张上的复杂记号,从中勾勒自己的想象,解读来自过去的讯息,将它转化为立体的乐章。午后,一般是看二重奏的演出视频和默谱,做笔记。晚上还会练两个小时的琴。
  这是她开音乐会前的每日日程,自从走上职业演奏这条路,一直都是这样的。这次也是如此,可是······琥珀却找不到一点真实感。她不是不信任盛骅,可能还是有些不安,毕竟她从没有和人合作过二重奏。
  盛骅又是几天的早出晚归,有一次还喝了酒,叫了代驾开车回来的。回来后,便进了卧室,灯都没开,像是直接睡了,疲惫之极。
  今天家里请客,盛骅没有出门。客人是房楷和谌言,还有书记一家三口。阿姨今天也特地早到了,光菜场就去了两趟。几尾鱼买回来还是鲜活的,阿姨用水养着,说一会做糖醋鱼。虾也是劲头十足,在盆子里蹦来蹦去,阿姨不得不在盆子上加了个锅盖。菜要拣要洗要切,高汤要先熬,有的凉拌菜要早点用作料拌起来才能入味。阿姨忙得很,还抽空悄咪咪地告诉琥珀,这是她到这干活后盛骅第一次在家请客。
  “······”她不算客人么?
  阿姨也觉着自己话说得不太到位,补充道:“你一直在这住着,算盛教授的半个家人!”
  琥珀想问阿姨,还有一半算什么?
  锅里汤在沸腾,热气都跑到院子里了。一院食物的香气,给这所清雅的院落添了点烟火味。琥珀在院子里站了两分钟,跑过去找盛骅。盛骅就早晨出来吃了个早餐,便进了琴房。又是满桌满沙发的乐谱,盛骅坐在钢琴前,一边记谱,一边弹奏。再忙,他都没把那把二重奏的作曲集落下。琥珀问过他这样累不累,他说音乐很复杂也很深奥,就像一座迷宫,你什么时候进去,都会发现不同的景观,他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寂寞。
  他的十指修长有力,击键轻巧灵活,即使坐着,也看得出身材的挺拔,双腿笔直······
  盛骅看到钢琴上映着的影子半天都没动弹,他突然转过身来,与她的目光在空中碰了个正着,嘴角不禁上场:“有那么帅么?”都看呆了。
  “呃?还行!”琥珀的脸立刻红得像早晨落在屋檐上的霞光。
  盛骅朝她挤了下眼睛:“如果演奏时你也这样看着我,我会弹错音的。”
  “怎么可能,我、我可是职业演奏家。”琥珀急声反驳。
  盛骅表示很怀疑:“是么?我们现在就来模拟下?”
  琥珀赌气道:“模拟就模拟!”她走进琴房,从琴盒里取出琴。“哪首曲子?”
  盛骅递给她几页谱子:“韦伯的《邀舞》!”
  琥珀抬眼看了下盛骅,这是一首兼具欣赏性和实用性的乐曲,既有优美平易的旋律,又有华丽热烈的气氛,音乐厅常保留的曲目,也是大型舞会上的必备曲目。很多乐曲的曲名起得非常随意,有的直接就是编号,而《邀舞》就起得特别的形象,一下就把整首曲子的意境全包括了:邀请的过程、舞蹈的过程、舞会结束后告别的场景。韦伯最初写的是钢琴独奏曲,后来被改编成管弦乐版本,再后来有了双钢琴版本,基本上保留了原有的结构与和声,但更加丰富而饱满,形象生动,风趣宜然。盛骅和向晚喜欢在返场时演奏这首曲子,把音乐厅的气氛再次推向更热烈的高潮,观众久久都不愿离开。
  《邀舞》没有小提琴独奏版,也没有小提琴钢琴重奏版,盛骅给她的谱子是管弦乐队里小提琴首席的乐谱。
  “你拿错谱子了。”
  “没错,你尽管按乐谱拉,其他的别管。” 钢琴作为乐器之王,经常会代替乐队给其他独奏乐器做伴奏。可是在室内乐里,钢琴却是和其他参与演奏的乐器处于平等的地位。她如果只拉首席的乐谱,那么盛骅的钢琴就必须放在伴奏的位置。这样的话,这首曲子就成了她的独奏,而不是她和他的二重奏。
  “准备好,我们就开始!”盛骅话说得很有耐心,双手却已经放在琴键上,连双眼都微微翕起。
  琥珀把乐谱夹在谱夹上,简单地护理了下琴弓,调了下音,不服输道:“开始吧!”
  盛骅睁开眼睛,上帝,她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鼓励和笑意,就像在舞会上,男士看到喜欢的女孩,她很羞涩,他翩翩有礼地朝她伸出手······引子,中速,钢琴一个低的重复和往高的琶音,男士柔声询问: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小提琴突然插进来的高昂的旋律,是女孩的回答:谢谢!来回几次的重复,如同两人的交谈,然后小提琴的旋律越来越热情奔放,越来越轻盈流畅,仿佛是舞会中姑娘们的欢声笑语。钢琴的和弦越发饱满,低音部的音阶跑动,力度很强,显得很雄壮,就像是男人们的齐舞。接着,旋律突然一变,舞曲到了尾声,又回到了引子部分,两人不舍地分离、道别,有甜蜜,也有一丝丝的惆怅······
  两个人四目相对,似乎还都沉醉在刚才的乐曲之中,似乎还感到那么点不太尽兴,似乎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浓烈的惺惺相惜?爱意?
  两声不和谐的掌声蓦地在门外响起,两人急忙收回目光,朝外看去。房楷倚着门框,神态暧昧,有一下没一下地鼓着掌,问道:“今儿这算预热么?哎呀,我们两口子运气真不错,蹭个饭,还顺带看了场演奏,世界顶级的。”
  盛骅啪地合上琴盖:“两口子?证补了?”
  房楷得意地举起左手,扬扬无名指上的婚戒:“必须的,两个人住一起,总得有个名分。”他别有用意地瞟了眼脸上红晕还没褪尽的琥珀。“我可不像有些小年轻,连句‘我爱你’都没有就把人家小姑娘带回家同居。这个世界上,不以结婚为前提的同居,都是耍流氓。”
  “说得好像你俩领证前没同居过两年似的。”盛骅凉凉地睇着房楷。
  房楷耸耸肩,回答得很厚颜无耻:“谁年轻时没犯过错,有位伟人说过,有错改之就是好同志。”
  “领了证就不会犯错了?”以前没发现这人这么弱智,前不久还在借酒消愁呢,谌言才回来几天,他就得瑟得把尾巴翘上了天。说起来,还是他帮了一把,早知道,作壁上观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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