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宫情史 第54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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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京与并州虽隔着山川河流,但要肯快马加鞭,也不过几日工夫就能到了。
  完颜绰经几日思考,心思比先时平静得多了,便觉得王药写这首诗时酩酊大醉,或许只是一时的情绪难以自制,又或许别人挑拨了什么话,他恃才傲物,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不管怎么样,他的一颗心始终不完全是她的,他醉中所写的,也是心底里藏着的真话,他毕竟还是想念着家乡,说不定怀抱着协助故国的心思,也说不定还思忖着哪天要奔逃回家,娶妻生子过小日子呢。
  她就快要生了,每晚上睡不香,每天吃不好,不动弹而自然疲累,那么辛苦,心思变得格外敏感而多疑,又格外容易情绪化,顿时被自己的联想激起了满心的伤恸,简直像一个弃妇。
  她反复无常的情绪、忽左忽右的想法,正健步走向宣德殿的王药并不知晓,上京如今像他的第二个家乡,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他面带微笑,犹自对押解他的耶律延休开玩笑:“心急火燎把我召回来,看你一脸的‘知道’,大概原因是独独瞒着我的吧?”
  耶律延休哼了一声,冷笑着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知道,今日如果太后叫我抽你,我一定不遗余力。”
  王药收了笑容,眉棱骨一挑,若有所思地掀帘子进了太后召见他们的那间阁子。完颜绰没有穿朝服,宽大的金红色裙摆遮着隆起的肚子,皮肤还是那么好,五官还是那么美,但眉梢眼角带着些凌厉和煞气,嘴角下撇着,见到王药也不过多注视了一眼,旋即对耶律延休道:“延休,一路辛苦了。”
  耶律延休还在那儿谦虚,王药已然抱怨道:“太后估计是有急事?否则,也不至于如此心急火燎地召我们回来。并州至此这么远,塞马车里疾驰狂奔回来,真是腰酸腿麻屁股疼。”
  完颜绰简直气得想笑,这下直接紧盯着王药说:“哟,这点疼还算疼啊?您如今娇养的皮肉薄嫩,想当英雄却万一禁不起拷打,可如何是好呢?”
  王药成功地赢得了她的注目,微微一挑嘴角,然后仿佛才关注到四周,只见健壮如牛的十数个武士,各个持着鞭、杖、荆、竹,气势汹汹地立在旁边,仿佛等太后一声令下,立刻就要扑过来收拾他了。
  他吃了一吓似的,但又似乎有点忍俊不禁,摆摆手说:“太后饶恕则个!臣尚不知哪里触怒太后了?要施加鞭捶?”
  完颜绰笑不出来,冷着脸看他唱戏一样做派,终于把一张写着字的浅蓝色素笺拍在案几上,道:“你不要盘马弯弓的,有什么直接说吧。我念以往的情分,不太过为难你就是。”这话出口,她心里一酸,竟不知怎么有点不舍,咬了咬牙想:听他怎么说,如果肯实心道歉,肯回到自己身边,狠狠打一顿,瘸他一条腿,以后在上京宫里养他一辈子,囚他一辈子也就是了。
  王药看着那张素笺,终于换了肃容:“是我的诗传到上京来了?”
  “真的是你写的诗?”
  “当然是真的——这笺纸是我特为从并州最老的一间书肆拣选的,金陵特制的碧云笺,不会认错。”王药很认真地回答,“那么诗是哪一首呢?”
  完颜绰觉得不可思议:“哦呵,还有几首?”
  “嗯。”王药点点头,“你这儿的是哪一首?”
  “遥夜沉沉满幕霜,
  有时归梦到家乡。
  人生一死浑闲事,
  桑梓君恩不敢忘!”
  完颜绰把诗念了一遍,又是气得心头发颤,死死地盯着他的神色。而王药眯着眼睛认真听完,终于目光凛冽,而神色冷静,点点头说:“请太后发旨,速至并州捉拿州丞黄鼎。”
  ☆、11.11
  “王药,你这是什么意思?”完颜绰这下彻底疑惑了。
  王药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在并州的情况,耶律将军一定事无巨细都汇报给了太后,譬如隔三岔五要与朋友大醉一场, 都是在那样轻歌曼舞的风月场, 都是手把红牙檀板,即兴赋诗填词, 再交由歌姬配曲调弦唱出来。然后那些作品,自然是写在雅致的笺纸上,我独用浅蓝色的碧云笺, 所以是不是我的, 一眼就知道。”
  “然后?”
  王药笑道:“然后?我早就想过了,那一定是特别想弄倒我, 却苦于拿捏不到我的错处, 所以之前捕风捉影,虽然可以让我一时受疑, 但不是长久之计。既然想找我的破绽,我就做一个给他们找, 找到了,再看下一步如何行事。”
  “那又何以必然是黄鼎?”完颜绰问,“你在并州找人喝酒也不是一个两个,莫非确实因为他提倡在城外大种水稻,所以觉得他有问题?”
  王药笑笑道:“与水稻无关。我每次找人喝酒,耶律将军应该都报给你了,都是一个一个找,找的都是并州最幽静的妓寮,歌女都是最曼妙而善解人意的,酒水都是最香醇而醉人的……”
  他说得陶醉,浑然不觉完颜绰的脸色已经黑沉下来,她终于忍受不了,咳了一声道:“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药看着她气嘟嘟的神色,便又是一脸大智若愚的呆相出来:“啊,我不该说妓寮,太后恕罪。不过,这种地方,男人才能放松,才适意彼此探查,然后容易相信。我么,十碗羊羔酒喝醉了,少不得犯文人的毛病,要舞文弄墨,吟诗填词,扯些什么故园桑梓、君恩难报之类的话。”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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