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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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道:“想不到一国仁君,也会以财势压人。”
  陈翊出了这口气,正是志满意得之时,笑道:“钱多既然是我的实力,那我为何要和他贴身肉搏,这等鬼鬼祟祟的人,也配让我和他交手么。”
  林萱看他年轻的面庞上自然而然露出的傲气,心中忽觉感慨万千,这是王者的后代呀,老虎的儿子,就算是只小虎,就算受了许多挫折,也掩不了他王者的本色,哪里去和别人斗什么阴谋诡计,光明正大的阳谋使出来,泱泱如大家之风,自己那些小算计小盘算一比倒上不了台盘,之前只注意到了他情感上的幼稚和冲动,却没有发现他在治国上智商上并不是一无是处。她心下忽然有些惭愧自己将陈友谅的财产隐瞒的举止。
  当夜,林萱就将那印章和一本册子交给了陈翊。册子上详尽的列了全国十三省的数百家商号,主要涉及餐饮、茶酒业,均为沈家产业,价值连城,大名鼎鼎的京城快意楼,正在其中,各省大掌柜均有控股,运转正常。陈翊知道大名鼎鼎的沈万三居然就是高祖时,面上的神情变幻,摸着那印章,在手上轻轻盖了个印,红色的“月明林下”四个篆体印在了手上,他只说了句:“这章我小时候见过。”却是痛哭失声,也不知是感动于高祖留给自己的巨大产业,还是伤心自己被高祖言中,终于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走上了他留给自己的生路。
  镇子的另外一头的小屋里,顾怡恼羞成怒的摔了一套碟子,骂了几声,却是无可奈何,他瞒着顾老爷自己悄悄抽了一部分资金,开了童趣坊,只想得了利润以后再告诉顾老爷,如今却是血本无归,前期投入那样多,还欠着许多工人的佣金,店面的租金,货物也还没有结清货款,不过才开张了几天,为着在价格上打压童乐坊,货物价格多压得极低,利润极少,货物虽然都被那沈大官人买走,收回的货款尚不够填店面的租金的,如今店肯定是开不起了,剩下的日子都是白放着店面罢了!
  他心头火烧,料不到对手是这样的难缠,他本来只想逼得沈大官人现身来和他谈,之后或合作,或利诱,总有机会靠近于他,之后便能寻了隙得偿所愿,谁知道对方根本不现身,不过是砸了大把银子,便将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今只能从自己私房银子里头填进去,他一想到就觉得肉痛,咬牙切齿地恨起了沈大官人,又想起林萱的姝丽天成,心中更是百爪挠心。只是如今且先将这烂摊子先收拾掉,他焦头烂额的心想,若是自己是顾家家主,那哪里需要这样的偷偷摸摸,那个病秧子,要死要死的偏不死!直吊得自己上不得下不得,若是自己也有那样的财势,如何至于被人略一收拾便一蹶不振,至少货源能供上,货物成色能保证好一些,也能交手个两三回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噙着冷笑,犹如一条处心积虑的毒蛇,又悄无声息的潜伏起来。
  ☆、75花掩武陵
  第二日,陈翊带着林管家去了杭州府沈家分号,很快,盖着“月明林下”印章的要求十三省掌柜赴杭州府分号开会的信发出去没多久,周庄沈家,来人了。
  沈家家主沈茂,其子沈霆轻车简从,低调地到唐栖镇拜访了陈翊和林萱。
  沈茂年约四十许,容貌魁峨,眉目旷达,宽袖长衣,沈霆则二十许,身着一件细领大袖青绒袍子,意致翩翩,有出尘之态,一双眼睛却是弯弯的笑眼,嘴角也自然往上翘,看着倒似时时含笑,犹如春风一般。
  林萱领着香附上了茶后,便要退下,沈茂却说道:“侄媳妇一起留下听着吧。”林萱愣了下,便欠了欠身,坐到了陈翊下首。
  沈茂看着陈翊道:“原来瀚哥儿长大了是这样的翩翩少年。”
  陈翊愣了下,答道:“您见过我?”
  沈茂叹了口气道:“自然是见过,你伯父沈旺、你父亲沈琼、叔父沈荣,都是我异母兄弟,如何没见过,我忝居第三,你却该叫我一声叔父,你祖父曾抱着你来给我看过,我还曾送过你一个血玉锁作为见面礼。”
  陈翊想起自己小时候是佩过一血玉锁,因那样红润通透的血玉极为少见,因此有印象,后来长大了便没有佩戴过,心中暗自一惊,便赶紧站起来向沈茂行了子侄礼,林萱也一同起来再行礼后,沈茂举手让了让,又指着沈霆道:“这却是你的堂兄沈霆。”陈翊和林萱又向他施了平辈礼,沈霆微笑着也起身还了个礼。
  当下叙礼完毕,方又坐下,沈茂又道:“当年,父亲娶了我母亲,下聘给陆家的时候说明了是平妻,两头大的,落脚在周庄,江浙这一带商人多爱置外室,另外一头正室却是在京城,父亲人物非凡,我们也习以为常。我年满十八时,父亲安排我入了建章军院学习,每月都来看我,亲手教我如何做生意,又将大哥、二哥、四弟都介绍给我认识,然而最终却是大半产业都交由我主理,没多久二哥便生了你,父亲也抱来给我看过,之后我把建章军院读完,父亲便让我回了江南专心打理生意,此后我便极少见到几位兄弟和父亲,父亲过世时,京城当时有捎信给我这边,却没有让我奔丧,只传了父亲遗书,让我好好打理沈家产业。”
  他长叹一声,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又从身侧掏出个锦囊,掏出三枚同样质地的黑玉印章说道:“当时祖父得了一块十分难得的黑玉,劈成四块做了印章分给我们四兄弟作为记认,大哥的是雪满山中,你父亲手里的便是你现在的那枚月明林下,我手里的是花掩武陵,四弟的是风入松间。
  约定好每人一支产业,分别为盐农、茶酒、通番、票号四大支,却统统都由我总掌着,无论那一枚印章出现,则那支产业便交还给那支的后人,当时是这样约定的,只是父亲过世的时候,你爹却是将大哥的那枚雪满山中也随父亲的手书一同寄了过来,信上含糊其辞,我只能大概知道大哥似乎已经不在世上……而四弟小我一些,偶尔也来江南看看我,还曾告诉我他也快要有孩子了……去年的时候,却是忽然动用了印章,调取了北边十八家票号的所有资金,全数提走,数额十分巨大,一时之间我们沈家北边的产业几乎运转不了,我一边去信询问四弟,一边调集资金救急,四弟却是一直没有回信,大概冬天的时候,通过沈家鸽道密信,将这个印章传了回来,我便知道不好了,然而却是再也没有过回音……我怎么查都查不到,而到今年,这最后一枚印章也出来了,四兄弟只剩下我一个……”说到此忍不住哽咽起来。
  陈翊盯着那几枚印章,却是心下明了,大伯便是先太子,因病早逝了,四叔却是永平王,去年显然是提了沈家的资金作为谋反的资金,难怪当时他招兵买马,军需充足,诚意伯亲自出马平叛,也被他拖了许久,最后落得个兵败身死的结局,他一时心如刀割,永平王正是死在自己的软弱不决之下,高祖本打算得如此周详,孰料四兄弟最后只剩下一个不知情的沈茂!想到此,也忍不住泪落如雨,只是心中却是存疑,为何自己父亲从未和自己吐露过一字?
  那边沈茂也道:“你父亲倒是一直有和我通信,偶尔也会提取一些资金,虽然数额较大,但都很有分寸,并没有干扰到日常运营,还曾来过江南几次来看过,还笑说过要带你来看我的,大概你十六那年吧,你父亲本来还说要来,不料却忽然没了音讯,许久以后你四叔来看我才说你父亲已死,当时他似乎有些不满,似乎说了你父亲死另有内情,我当时十分愤慨,问为何不替你父亲出气,岂不枉为兄弟一场,你四叔却说最毒妇人心,拿不到证据,如今被死死压制着,只有以后慢慢寻机报复。”
  陈翊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父皇是某次游猎落了马,回来以后没多久便伤重不治,自己当时被母后一直紧着去监国,侍奉床前的时候极少,都是母后服侍……看三叔的意思,难道……他不敢再想,却是面白了起来。
  沈茂看陈翊面白如纸,看他情状,应是一无所知,叹道:“估计二哥、四弟都没有找机会和你说过这些事情,导致你至今不知我的存在……我这里有你爹和你四叔给我写过的一些信,你闲了可自看看。”
  一旁林萱却是纳闷之极,自己在地道里头看的,分明是高祖的手书和遗旨,为何沈茂却说那印章一直在二哥即德寿帝手里,那么这枚印章又是如何跑进密道里去的?莫非德寿帝早已知道自己遭了暗算?
  陈翊却是哽咽着起身拜谢了沈茂,沈茂又是叹息道:“如今你已长成,我前日打听你住处时,也听说了你一把火的壮举,果然是我沈氏子孙,商场争斗,要的就是让别人翻不了身,只是这小小的店子,不是你用武之地,你若是有意,我可带你在我身边,一一教导,如今四股产业,却只剩下两支的后人,我们这一代尚有四兄弟,到你们这一代却是只余你和霆哥儿两兄弟了,实在是对不起祖父创下的偌大基业,可喜,听说你已有一子一女了?”
  陈翊拭泪道:“正是,萱儿去叫他们来见过叔公。”
  林萱下去一会儿便带了曦娘和福哥儿来,福哥儿才满五个月,十分憨态可掬。沈茂逗弄了一番,十分喜悦,又嗔道:“你们大哥沈霆却是混账,千挑万选,只看不上一个女子,都是被你们婶娘给宠坏了。”沈霆只在一旁笑得事不关己的样子,双眼弯弯,却是开口问道:“专卖婴童店的点子极好,若是做大很可行,二弟还是颇有天赋的。”
  陈翊却是羞愧道:“这是你弟媳的嫁妆铺子,是她开的,我却没有参与,之后我无事才去看帐的。”
  沈霆一听倒是诧异的看了林萱一眼,看她乌云畔插着些素钗梳,穿着一领家常白绢衫儿,下穿一条细麻蓝布裙,容貌清丽,温柔和气的样子,实是看不出能想出那样奇特点子来。
  两边叙了一番,沈茂便带着沈霆要告辞,陈翊连忙挽留道:“天色已晚,叔父和大哥既然来了,便在此留宿几天,让侄儿尽了地主之谊才好。”
  沈茂看了看陈翊,看他满脸恳切,来之前他原有些担心他自恃是正室嫡传,看不起自己这外室所生之子,如今心中倒是打消了一半顾虑,便笑道:“既如此便让你大哥带着小厮去把旅馆的行李带过来,小厮车夫他们安顿在旅馆,我和你大哥在你家住着。后日便是你约定的与各省茶酒大掌柜们对账的日子,届时我在和你一同去杭州府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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