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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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杭州府和唐栖镇极近,到了傍晚,便到了沈宅。
  进了房舍,见过了沈茂和沈霆,沈霆看她头上已是插了自己送的花钗,心下暗暗高兴,又有些遗憾。林萱方要带着曦娘和福哥儿下去安置,却看到一个花枝一般的小娘子带着丫鬟走了上来,端了杯茶下跪奉茶道:“姐姐远道而来,应是累了,且喝了妹妹这杯茶再下去歇息吧,房舍奴已经收拾得妥当,必定让姐姐和小姐、少爷住的舒坦。”
  林萱愣了下,却是没有敢受,立了起来,茫然看向陈翊,道:“这位小娘子是?”
  陈翊面上有些尴尬,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他实不知如何开口,原打算安顿好了再缓缓说与她听的,孰料清娘如此性急,直接便到了花厅来。
  沈霆看她茫然,心中已是知道自己这个堂弟竟然未告知她,心中无奈,一旁沈茂已是开口道:“这是瀚哥儿的旧识,前些日子在宴席上遇到,道是曾在逃难路上有恩于瀚哥儿,我便做主替她脱了籍,为瀚哥儿收了房,如今她与主母奉茶,也是应有之义,侄媳妇只管放心受了吧。”
  林萱面上已是变了色,面如寒霜道:“这却不敢了,怎么夫君没说么,我也不过是个妾罢了,如何敢僭越受了你的礼呢?我不过是和你一样的罢了。”
  沈茂和沈霆都变了色,下边苏清心头一阵喜,却是按捺住笑,只看向陈翊,陈翊尴尬道:“我正妻已殁于兵祸,萱娘千里迢迢抚养子女,理应扶正,这一声姐姐是受得的,这一杯茶也是受得的。”
  林萱却冷冷道:“不敢,夫君的正妻,乃是父母礼聘,告之宗庙,明媒正娶的,妾不敢僭越。”
  沈茂看她神情严肃,情知自己这事做得有些不妥,便缓和道:“如今瀚哥儿长辈已都不在,我便做了主他日开了宗祠告了祖宗,将你扶正便是了。”
  林萱却走了几步转身道:“夫君城破当日,弃了怀着身孕的妾等人自逃命而去,夫妻、父子之义早已断绝,前些日子重会,我不过是念着旧时情分暂且收留罢了,如今官人既然已经重回沈家,有了落脚之地,也有了添香解语之人,律法有言:夫不义,则妻可自请下堂义绝,妾可自求去。如今妾与夫君恩断义绝,自当求去。”
  说罢从头上抽出那支萱草花钗,面上掠过一丝讽刺的笑容,自己之前还心存幻想,对那虚幻的温存,用力一折,那支精美的花钗已被折成两截!
  林萱看着面有愧色的陈翊,道:“曦娘我带走了,福哥儿是我所亲生,在你弃了我们之后,你与他们便再无恩义,你只当我们已在乱军中死了吧!我绝不可能将孩子交给你这样的人的。”
  说罢,将那两截花钗往地上一掷,地上铺着厚软的大红地衣,一丝声音都没有,林萱便抱起曦娘走了出去,曦娘一直没有说话,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陈翊,眼中泛起了泪花,却将头埋入了林萱的肩膀,没有再看陈翊。
  陈翊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苏清看无人理她,只得自己站了起来,问陈翊道:“官人,如何是好?”
  沈茂和沈霆面面相觑,沈茂道:“说的什么孩子话,那孩子是我沈家的血脉,如何能带走?想是气糊涂了,瀚哥儿还是好好劝说一番。”
  沈霆只得道:“她应是回唐栖,且先让她冷静冷静,车上都是妇孺,我带人骑马出去护送她们,待她息怒后,二弟你明日且再回去缓缓劝回她吧,你们夫妻一路至此,不是容易,还是不要随意放弃的好。”
  陈翊木然的点了点头。
  沈霆月下一路骑马追了一会儿,终于追上了林萱的马车,他在车边道:“弟妹,弟妹请听我一言。”
  车马缓了下来,停了下来,林萱隔着车帘道:“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也看到了,我不过是个妾罢了,和那个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沈霆恳切道:“你与二弟,一路艰难,不是容易到此,共过患难,有过情好时光,如何如今轻言放弃,反而让鸠占鹊巢?二弟正妻已逝,你便是当之无愧的主母,二弟年少不知事,你徐徐教导便是了,那女子不过是烟花女子,打发她不费吹灰之力,何必为之而伤了你和二弟的感情?”
  车里静默了一会儿,月下只听到那女子清澈的声线道:“打发她不费吹灰之力,为何大哥却不先打发了她,再让夫君来接我?”
  沈霆哑然。
  林萱却是继续道:“不过是因为大哥也知道,打发了这一个,总会还有下一个,这样的女子还会有许多,只要夫君身上还有可以让女子觊觎的地方,这些女子就不会断绝,丝萝愿托乔木,那些女子有什么错?不过是看那乔木怎么想罢了,他自幼身居高位,早已习惯女子趋奉于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妾,也确然非他所爱,不过是碍于父母之命,血缘之牵绊罢了,如今恩义已绝,我们正合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沈霆默然,林萱却是喝了车夫继续走,月下那车马辚辚,沈霆一路护送她们到了唐栖镇,看着她们平安进了屋子,方才怏怏地回了杭州。
  ☆、82乔木可托
  沈霆回到沈宅,陈翊赶紧迎了上来道:“如何了?”
  沈霆看他应是一夜未睡,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看弟妹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你与她夫妻多年,如何不知?为何却要伤了她的心?”
  陈翊嗫嚅道:“她是同我说过女子期盼能得一心人,只是清娘是为了我才受了这样许多苦,为人受其恩如何能不报恩。”
  沈霆跺脚道:“报恩有许多种,你给她钱让她自谋生路投亲也可,替她找一门亲事也可,一些女人,彷如丝萝,须攀附乔木而存,然而她只需要是乔木即可,并不在意是哪一株乔木,一旦乔木损折,她们便会改攀附别人,却有另外一种女人,自己就是一株树,无需刻意照料,可以自己成长,替你生儿育女,替你守护后宅,然而她一旦认准了哪个人,便忠贞不渝,乃是可共患难、可交托儿女的糟糠之妻,你明白我意思么?”
  陈翊茫然道:“可是清娘沦落风尘多年,早无亲人,她如今只得我一个,对我也是全心全意的,我如何能弃她不顾,她这样姿色,若是出去,无依无靠,只怕没有活路。”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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