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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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勾陈上宫在原地听了片刻,发现第一阶天的声音非常和缓,如果不去看那些浓云下的苦难的话,其实是可以在这里闭上耳朵,显得很安和的。
  就算这里已经荒芜的近似虚无,也还是可以供无数人掩耳盗铃。
  也许比起轰轰烈烈的拯救,人类更需要的是这样一个飘然的避难所?
  神明静默下来,再一次触碰了那冰冷的心锁。
  他发现自己还是无从揣摩对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这样一个代表拒绝的信物留给了自己。
  他掐破指尖,在神灵台的试剑石上一抹,眼前霎时铺开一大片视野,第一阶天的数座灵台尽收眼底。
  三十三神宫按照尊位排列,位阶越高,下阶的神灵台越是一览无余。
  玄帝可以看见所有的,他与天帝平阶。
  此时他这样看去,只能看见淡云里光华柔软,数颗黯淡的祭台在辉煌的记忆里茫然。惟有倒塌的天门在燃烧。
  他在那里很久,许多莫名其妙的回忆翻滚无序,他想起凤凰,想起雪山。想起火的尽头曾有过恶斗,想起疏荡还满盈时,大片大片的雾会蒸腾起来,在三足金乌飞回神木休憩以后,让他低头去看枕边人的时刻都变得暧昧。
  想起他封神以前无休无止地跟从低到高阶的神明约战,百无一败;想起那只巨大的金沙漏,如果当时它就在计时的话,此刻应该就是将要倒转以前的最后半晌吧。
  还有他们分隔千年时,那些在九州上盛行的风言风语。每一句都充满恶意,满营的机巧。恨不得把他们每一根骨头都揣测一遍用意,在谈话者嘴里得到一些津津有味的汗咸。
  还有一件非常非常小的事情。小到可以忽略不计,那只是大量驳杂回忆里最平凡的一刻,写在回忆录里肯定会是像“风和日丽,万里无云”这样套话,没有任何意义上的价值。
  但就是这样一个很小的瞬间,在此时像针扎一样,倏然刺进了勾陈的心口。
  那其实就在不久以前,在错汝那间宅院的书房。很久没有摸笔的神明来了兴致,铺开纸,将小山词和秦少游的几阙歌练了许久。
  他写“醉拍春衫惜旧香”,明韫冰在床边独酌,喝的是茶。
  其实这个人并不是没有兴趣的,从前也总是捡了很多个夜晚和名迹一遍遍临摹,他模仿的技巧非常强,有些帖子练几遍就足以乱真。但那天他问了好几遍,明韫冰也没有表示。
  但还是很纵容地派了一只黑蝶给他研墨。梁陈搁了笔,他才回过头来。
  “相思本是无凭语。”他说,“不是好词。”
  梁陈道:“那你过来写一首好的。”
  明韫冰这才写了,不知为何他提笔以前的每个神态,最细微的变化都印在梁陈心中,但当时他只觉得有一点点的拗,就像有刺的花梗一样。
  会写李商隐吧?他想。
  落笔遒劲,几乎有些狂舞的风姿,浓墨重彩,刚柔并济。第一句却是“老兔寒蟾泣天色”,是李长吉的。
  “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明韫冰随手联道,“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梁陈看罢,诚恳地评价说:“真厉害!八句错了四个字,请问您上一次动笔是什么时候?”
  明韫冰被他那个扶额欲止的表情逗住,眼睛微弯,丢笔道:“其实我也想过像苏学士那样留个文名的!”
  “那你至少要再学个二十年,苏子呈那种程度的学问……没有一定天分外加十年以上的闻鸡起舞,哪达得到?”
  明韫冰没什么反应,但在梁陈圈住他腰侧耍赖的时候忽然追问:“那我算是有天分吗?”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其实不太记得了,因为过盛的烟花绽放在眼前时,很难保持正常的状态去应答。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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