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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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细苍白的手指抚摸上伞面描绘着的一湾河水,作画者仅用寥寥笔墨,便勾勒出汤汤河水奔流不息的壮阔场景。
  景致虽然不错,但是仔细观察那河水里似乎潜伏着什么东西在不断翻搅跃动,把乘坐小舟的人尽皆吓得不轻。然而撑篙的渡娘面色却平静无澜,仿佛司空见惯了此景。
  “莫伯父请看这伞面。”芳漪笑吟吟握着伞柄靠近,递了个眼色给衙役,那衙役了悟其意迅速掐住莫慷的下颚,强迫他抬脸看。
  “伞面上所绘之景乃我死后之所见也。此处地界名唤三途河,人死后皆要渡河,乘舟而上时,渡娘会把罪大恶极者投入河中,成为那万千水鬼里的一员,生生世世不得上岸永远无法入轮回,只能待在河中承受腐蚀灵魂的痛苦。我倒好奇一点,若伯父死后究竟是能安全渡河再入轮回?还是永困河中不得超生?”
  闻言,莫慷呆滞不动,半晌后忽然像疯了一样,拼命要扑上去抓芳漪,侧身微一闪避,她目光沉沉地看向被衙役制服住的人,声音幽缈而空洞:“你嫉妒慕府得到先帝钦赐的百年皇商之称,更妒忌慕府独占鳌头,所以你一直处心积虑想要掠夺一切不属于你的东西。”宽大的广袖被风吹得鼓起,迎风飘飞,无形中增添了鬼魅萧肃的气息。
  “在及笄礼前夕遣人掳走我,使我坠崖,更害我家人病的病疯的疯,整个慕府就仅剩下我的长姊。你为了得到慕府产业不惜让莫维唐迎娶长姊进门,趁她焦头烂额之际巧言令色,进而从她手上夺取慕府产业,这一切都是你所做,我要报仇……报仇!”
  她目露恨意,朝莫慷伸出一只手,五爪微微合拢迫近他的脖颈。
  莫慷目光森冷,不仅不躲不避反倒狂笑不止:“是我,是我做的!你们慕府凭什么可以得到百年皇商之称,我莫府也是皇商大户,凭什么姓慕的总是要压我一头?我不甘心,不甘心让慕府当第一!”
  因仇恨而扭曲的面孔,还晕着孤注一掷的疯狂神色,简直令人作呕,忍住想要砸死他的冲动,芳漪丢开手中的油纸伞,冷笑着问:“想必诸位都听清了罢。”
  围观百姓点点头皆是唏嘘不已,没想到以往和善的莫府家主竟会做出这样的恶事。
  “那诸位,觉得我这出戏演得如何呢?”
  “……”
  众人被芳漪问得头脑发懵,仍没回过味儿来。
  大家伙只见少女拿出块湿透的巾帕,一点点擦拭掉脸上敷着的厚厚白粉,露出一张红里透白的漂亮脸蛋,“喏,这叫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
  “什么,你不是鬼你还活着?”莫慷最先反应过来,双目睚眦欲裂,胸臆中恨意无尽,“贱人,竟使诡计诈我!”
  芳漪蔑然一笑:“兵不厌诈!”随即垂首朝阮使君作揖,声色朗朗:“如今莫慷已将事情和盘托出,请使君裁决。”
  这下围观百姓像炸开了锅似。
  “哎,亏老子还以为大白天活见鬼了哩!”
  “啥玩意儿?她不是鬼啊?”
  “啧啧,装鬼也不容易。”
  堂上惊堂木一响,百姓俱寂。
  府衙上的氛围肃穆庄严,两侧肃静回避牌上端盘踞着的狴犴虎视眈眈俯视着众人,一切狡辩均无所遁形,强烈的压迫与无力感直逼莫慷,他四肢瘫软,心知已是穷途末路,决计无力回天,眼泪潸然而下,痴痴发笑:“为何我的亲儿偏帮外人啊。”
  莫维唐煞白着脸色,朝莫慷重重地叩首,额头显出一块模糊的血印,“儿不孝。”
  他不希望阿耶一错再错,让金钱名利掩埋了良心,双手沾满血腥。
  阮使君一拍惊堂木,朗声宣判结果:“今查明,莫府家主莫慷主使一切,判其黥面,笞五十鞭,流徙边疆并归还慕府所有家产,并将抄家所得分两成予慕府,即刻恢复慕府之誉。其子莫维唐虽大义灭亲指证其父,但隐瞒多时判其重打四十大板。原京兆府尹冯鄘与长史汤余收受贿赂,徇私枉法,判革职流徙。”
  天理昭昭,奸邪小人无所遁形,是非善恶终有定夺。
  至此,慕府一案水落石出,尘埃落定。
  案件沉冤昭雪,似乎连花草树木也为之欢欣鼓舞,馥郁怡人的花香飘散在街头巷尾,参天树冠长势愈发浓绿,习习凉风拂面让来往行人的脸庞都挂上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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