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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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庭审厅最中央的墙壁上: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及色欲化为扭曲的人形,等候审判。他们的形体夸张而又怪异,但又带着人的特点,拼凑出恶的部分。
  而壁画中央的正义女神,与以往高高在上充满神性的女神形象也有所不同。画家参照着真实的肌肤纹理来绘制她的样子,她握着长剑的手上布满伤痕,白布蒙住双眼,微微低头神情中仿佛混杂着悲悯与坚毅,闪烁着人性中善的光辉。
  明暗交织的画面布局,如同黑暗裹挟着世界,但诞生于正义的黎明终将降临在这片大地。这种光影对照的画法与里昂·卡普特列尔的那幅《圣战》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可在某种程度上又似乎更具有冲击力。在这样宏伟而壮观的壁画之下,每一个走进大厅的人,都会产生一种灵魂的震颤。
  她在审判谁?或许,她审判每一个置身于这间大厅里的人,那是人性对自我的审视。
  庭审结束后,所有人陆续离开了大厅,温芙跟着从最后一排起身,她听见有人在议论她的画,这使她不由放慢了脚步。
  “你看见那幅壁画了吗?据说是里昂的学生画的。”
  “是个从杜德来的女画家,前任杜德公爵似乎也很欣赏她的画。”
  “你觉得那画怎么样?”
  “还不赖。”那人嘟囔道,过了一会儿又感慨似的轻轻补充了一句,“一个女画家……真是不可思议。”
  ……
  温芙跟在他们的身后,听着他们的议论声渐渐远去。她在原地停下脚步,过了好一会儿,忽然间抿唇笑了起来。
  “你是专程来这里听听人们怎样称赞你吗?”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温芙转过头,就看见里昂握着手杖踱步走来,看来他这一路上也听见了人们有关那幅画的议论。
  温芙:“那您一定没有听见有人咒骂画这幅画的人是个魔鬼。”
  她想起早上在这儿遇见的一个修女,她跪在墙壁前忏悔着祷告:“如果这个人没有去过地狱,怎么会画出这么可怕的东西!”
  里昂不以为然地说:“我以为这也算是一种赞美。”
  事实上,温芙也这么想。于是他们不禁相视着笑了起来,随后,又一同朝着庭审厅外的草坪走去。
  路上温芙反问道:“您呢,您来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里昂握着手杖,戏谑道,“或许是来看看我的学生如何取代我。”
  “我永远都无法取代您。”温芙说,“他们提起我的时候,永远会说那是里昂·卡普特列尔的学生。”
  听了这话,里昂微微挑眉:“看来你终于认可了我是你的老师?”
  “从我进入画室的第一天起您就是了。”温芙谦逊地说。不过一想到他还记着在杜德时说过的话,她又不免补充了一句:“或许是因为您终于认可了我是您的学生。”
  里昂停下了脚步,他皱起眉头对她说:“知道吗?从杜德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一直想要向我证明你画得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差。但事实上,没人这么认为,画室里的每一个人都比你更清楚地知道你的才华,他们嫉妒你,也同样畏惧你,是你始终都在否定你自己。”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里昂忽然间意识到,画室里的每一个人或许也包括了他自己。相比于其他人,他更早也更清楚地发现了她身上的天赋:对色彩异乎寻常的直觉,对光影敏锐地捕捉,自然柔和的笔触……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阿尔贝利因为嫉妒而构陷她的时候,他才会异乎寻常的愤怒。那种愤怒不仅仅是由于欺骗,而是出于某种恐慌。
  他也会嫉妒他的学生,就像更加年轻璀璨的星星终将取代逐渐黯淡的星光,她终将会有超越他的一天,就像他也曾超越了他的老师那样。
  里昂不愿意承认这一点,那些阴暗而又难以言说的情绪困扰着他,使他最后决定离开杜德。
  里昂像是突然间变得不快,他目光复杂地定定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忽然从胸口吐出一口气,紧接着转过头,大步离开了庭院。只留下温芙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画室的那几年,温芙已经习惯了她的老师这种阴晴不定的性格。前一秒还是一副和颜悦色的微笑并不代表什么,因为下一秒他就有可能变得十分暴躁易怒,当你胆战心惊地开始反省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第二天当他再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或许他已经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什么事了。
  因此,面对里昂的突然离去,温芙并不感到十分意外。她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身后再一次传来脚步声,有人叫住了她的名字。温芙转过头,看见一个年轻人朝她走了过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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