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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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不远处,一片污秽让沈阿姨觉得不快,她提着扫把快步走向它,结果走近一看,才发现并不是什么脏东西,而是一个黑色的影子。
  沈阿姨退后一步,意识到了什么,她抬头望向身边那盏高高的路灯,渐渐地,她按住帽子的那只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如寻常的静谧中,一抹火红悬于半空,在昏黄的光线下发出奇异的光芒。定睛看去,那竟是个弱小的女孩儿,手臂从红衣宽大的袖管中穿出,裙子下面是极其纤细的小腿。她的脑袋乖巧地耷拉在胸前,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脖子则像是被巨大的手硬生生扯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条毒蛇般的黑绳将她柔弱的身躯定格在细长的灯杆上。
  早晨的微风不时掠过,她的身形轻轻摇摆。如同这座尚未苏醒的城市,在阴影中固化着安然入睡的表情。没有鲜血,没有痛苦,长发遮盖了半边脸颊,那是略带满足的安逸笑颜。随着风越来越大,小女孩似乎从睡眠中醒过来了,如一只追求自由的风筝,摆动幅度越来越大,想要挣脱束缚,随风而去。
  “她死了吗?”
  等到沈阿姨终于想到这个问题时,她喉咙里不由得发出低低的哀号。她睁大眼睛,满是泪水地瘫软在地,接着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是宁夜最新创作的小说的开场,算起来已经是他“暗黑”系列推理小说的第十本了。作为一名专职的作家,宁夜算不上高产,城市里高额的生活成本,让他的稿酬看起来更显微薄。
  在拮据的时候,家里就靠妻子蒋晓清的工资了。女儿很听话乖巧,但宁夜对她的照顾却少之又少,可能是职业的关系,结婚以后的宁夜,仍像一个人生活一样。
  每天写到夜里三四点才会上床睡觉,然后睡到第二天下午起床,这时妻子已经将女儿送去幼儿园里,自己上班去了。微波炉里总会有妻子留给他的饭菜,足不出户的宁夜又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一家三口只有在晚饭的时候才有机会聚在一起吃饭聊天,可宁夜每次总扫兴地沉思着自己小说的情节,一语不发地投入自己的创作中。
  他的工作让他的情绪也长期处于不稳定的两个极端,有时他想起书中的某一个死者,创作的愉悦感就会在内心里转化为极度的痛苦,这种痛苦像癌细胞一样挥之不去。
  宁夜还会时常自梦中惊醒,口中大喊着自己小说里某个人物的名字。对他如此痴迷于小说,妻子默默含着泪说:
  “你别真的哪天分不清自己的生活和小说了。”
  爱情不能只是单方面的付出,再深的爱也会有累的那一天。
  结婚纪念日临近,妻子先后暗示了好几次都不见成效,便当面和宁夜撒起娇来,宁夜虽不情愿,但也答应下来了。
  没想到,那一天的晚餐,成了他和妻子一起吃的最后一顿晚餐。
  在妻子预订的酒楼里,宁夜吃得心不在焉,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小说,连对面妻子渐渐阴沉的脸色也丝毫没有察觉。
  突然,他失声痛哭起来,邻桌的顾客和服务员都被吓得不轻,妻子以为是饭菜出了问题,忙不迭问道:“怎么了?”
  谁知号啕大哭的宁夜来了句:“凶手杀错人了,他不该死呀!不该死啊!”
  耳边传来其他人轻声的咒骂——
  “神经病!”
  “这人肯定脑子有问题!”
  “这么高档的饭店里怎么会放这样的人进来?”
  妻子忍住眼泪,起身结账后,独自回家了。
  妻子发现宁夜已不是新婚时的那个男人了,宁夜为了他的小说,将痴狂陶醉的情绪带入现实,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成天浸淫在他小说的思维空间中,与外界的沟通越来越少,包括自己的家人。
  妻子能够接受丈夫的任何改变,但无法忍受被丈夫忽视的待遇。
  宁夜回家后,看见妻子早早睡下,也就没把自己晚上的失态放在心上,一头扎进了书房里。
  翌日,妻子消失了。
  她并没有一如往常地准备早餐,送女儿去幼儿园,洗衣机里的衣服也没有洗,她只是收拾了自己的随身衣物,决绝地离开了宁夜,离开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家。
  我写小说也是为了让这个家更富裕,究竟哪里做错了呢?宁夜对着空荡荡的床,茫然无措。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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