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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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不常下厨,但每每遇到他和父亲喜欢的食材,她必定亲手烹制。他一直觉得母亲是世上最完美的女子:知书达理、温柔和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然而遇到了穆荑,他忽然觉得,或许有人,也可以像母亲那般完美。
  待穆荑把豇豆炒腊肉、蒜炒青菜和油爆花生米皆煎炒好了,两人便坐在槐树下的石桌旁饮酒。
  三碟小菜、一坛女儿红、两个人两只碗,外头夏热炎炎,树荫下凉风飒飒,十分惬意。穆荑也不拘束,倒酒就喝,实在出乎沈择青的意料。他原以为如她这般温婉的女子必定恪守礼仪十分拘谨,然而喝起酒来竟也十分豪放。
  喝了几口酒之后穆荑脸色更红,水嫩如出水芙蓉,也许施了胭脂也不及她现在这般自然美丽,因为方才炒菜出汗,有几缕头发服帖于鬓角,凭空为她增添几分慵懒魅惑,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都令人赏心悦目,沈择青没忍住一直看着她,当她目光相碰,他便垂下眼眸安静饮酒,当她撇开目光,他便又望着她。虽然知道这样很无礼,但他抵挡不住目光往她身上靠的魔力。
  穆荑似乎有些醉了,支着头揉着揉揉脑袋,低声倾诉:“父亲爱喝酒,晚间总拉上阿鱼哥陪他饮酒,有时候我也凑热闹陪他们,偶尔我也单独陪父亲饮酒赏月,一同想念母亲……”
  “你的酒量并不好。”沈择青道。才两三碗就倒下了。
  穆荑无所谓反驳,忽然改为玉手支颐,双眼迷离地望着他。
  沈择青被她望得心绪不稳,连忙掩嘴轻咳,转移话题:“我没想到你竟炒得一手好菜。”
  穆荑收了支颐的手,别过头摆手笑笑:“以前在山里,都是我小凉一同负责的庖厨,阿鱼哥常常嫌我笨,因为我做的菜远没有小凉弄的好吃……”
  穆荑忽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抬起来便如饮水一样往下灌。沈择青一惊,伸手拦她:“穆姑娘!”
  但她已经拧眉迅速喝完了,举着空碗给他看,呵呵一笑,摔了碗忽然趴到石桌上。
  沈择青担心她有事,挪了一个位置做到她近前,低头唤她:“大小姐?穆姑娘?”
  穆荑头枕在手臂里,面色潮红,眼角流泪,似梦非梦般低叹:“他们都走了,父亲、母亲,阿鱼哥、小凉……没有人了……”
  她似乎睡着了,却也在梦里流泪,也许她期待在梦里遇见那些人,但场景总是心酸。
  沈择青莫名心疼,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大小姐?”
  穆荑没有回应,他便怅然叹息。
  穆荑的过去乃是她与他促膝长谈时告知的,因此他对她的身世还算了解,穆荑不清楚,她打开了他的心结的同时也把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前几年在边疆他总是难以忘怀她给她的忠告,也许一开始只是感恩,渐渐地,也许已经滋生出了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情感。
  他并不厌恶娶她,若她真的同意,他甚至还有些期待。以前他不明白自己的情感,如今似乎有些明白了。她是那么美好,让人忍不住靠近,然而又害怕唐突了她。
  “穆荑,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沈择青低叹。
  临近日暮,外头风凉,沈择青怕她酒热消散感染风寒,低声向她请罪:“大小姐,得罪了!”而后抱起她往室内走。好在为了迎接新主人,原宅院的主人已经把宅院上下打扫干净,床褥还算整洁。沈择青抱着穆荑入榻,给她盖好被子,又取来清水给她擦擦脸,望着她沉睡的脸,眉眼间无意识温柔起来。
  在他心里,用任何美好纯洁的花朵形容她安静的睡颜也不为过,水仙、蔷薇、兰花、栀子?后来他想起了她的名字乃是野芍药的意思,也许唯有野芍药真正合适她——生于旷野,顽强坚韧,却又芬芳迷人。
  沈择青伸手欲抚摸她的睡颜,就像被旷野中纯洁而芬芳的野芍药吸引,忍不住靠近,然而在离她唯有一寸的距离却又停下了,他怕碰坏了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唐突了她,令她惶恐不安,不敢再轻易展露最美的花朵。
  他悠长叹息,起身离塌,到庖厨里寻了一根尚且称得上结实的木柴劈开,坐在门槛上,就着落日西斜、璀璨的霞光为她雕刻野芍药。
  今晚穆荑是回不来晋王府了,他也不打算把她送回那吞噬她本性的牢笼。今夜他便在此地守着她吧。
  沈择青一直雕刻到夜幕降临,又点了灯继续雕凿,直至把那朵野芍药雕刻得栩栩如生,完全符合他心意为止,并且用手抚摸凹凸棱角,把扎手的地方磨平,最后用针头在花蒂处凿了一个针眼,方便穿系丝绦,如此,才算完成了任务。
  夜已深,周围很安静,只余蛐蛐声响,沈择青随便洗了把脸和脚,到穆荑房中看看她有没有踢被子,如此,才安心到书房入睡。
  书房只有一张罗汉榻,也没有被褥,他合衣平躺,枕着手臂,闭眼间忽然看到母亲的脸,仿佛母亲在他旁边低语:“铭儿,怎么又在书房入睡,小心腰酸背痛,你父亲又该骂你!”
  沈择青忽然睁开眼,眼前已经没有母亲的身影,只余战火纷飞……父亲在战马上厮杀,母亲把他藏到枯井里,扔下许多食物,在上头撕心裂肺大喊:“你蓝叔叔未到,永远不要出来!”
  而后,就没有了然后,他记得他一直流浪,漫无边际地流浪,永远没有等来蓝叔叔。
  沈择青强迫自己遗忘过去,闭眼沉沉入睡。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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