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不成(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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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则,半晌之后,黄氏还是抚着流血的脸颊缓缓站起身来,眼里并无柳氏,只对着二郎道:
  “不知那紫萝糕云安吃着可好?这可是我精心为她准备的,还不用小婢,只让我的儿媳一趟趟送去,好让你们尽情受用啊!”
  郑梦观面无表情地看着黄氏,似乎无怒无悲,但心胸之内却已怒无可怒,悲不尽悲——
  他在想,每次送来的紫萝糕几乎都是他亲手递给云安的,还亲自喂过,而正因为云安喜欢,他便从未分享,都让云安吃完了。
  尽管他想不到,尽管他不知道,可他也是将毒药亲手送进了挚爱之人的口中。他,也做了帮凶罢!
  许延在这时,及时而又适宜地解释起云安与秦艽的关联,一并如何起疑察觉,如何推断斟酌,都细细地说了一遍。
  末了,李珩叹道:“荥阳郑氏,自汉以降,数百年来兴盛不衰,而你郑家,自立国来更是天下鼎族。可谁能想到呢?如此鼎盛甲族,诗礼官宦的门庭,竟出了这种骇人听闻的丑事!不知老汉源侯在九泉之下还能不能瞑目呢?”
  一席话虽有嘲讽之意,但也都是实话,郑家人无不汗颜,家君郑楚观更是抬不起头来。他一直想要管好这份家业,不辜负父母的托付,可他不仅什么都没做到,也什么都没有察觉。
  萧墙内祸,竟是外人发觉,外人发落的。
  黄氏听过许延的话,倒不觉意外,反佩服自己想得不差。她起初也曾担心,云安被申王府所救,王府之力不比寻常,若寻了个高医为云安诊治,或许是会发现的。
  果然就是这么为人察觉的。
  “裴云安和我的女儿一样,都是这个年纪远嫁他乡,我原本是想好好待她的。奈何,她竟也和崔氏一样,以我落魄拮据,陈设简陋,便施舍给我许多好东西,还说是为三郎的婚事的体面!她也真阔绰,真大方,却当我不知是讽刺,是幸灾乐祸!那贱婢嫁给了三郎,便与二郎名分相隔,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她休想!”
  云安私下赠礼,原不过就是为了黄氏的体面,连郑澜知晓,都在心底感激。可身为母亲的黄氏,却只当人践踏于她,不分好歹将一切都混作一谈。
  实则,自卑者自轻,自轻者自负,以至于一发不可收拾,机关算尽,都是孽债。
  “都是我做的!就算是绛石散,也是我引着这个贱婢生出了狠心。可她太蠢了,唯做了一件大事,也没有做干净!”黄氏俨似一个胜利者,血迹干透的嘴角上扬着,又幽幽道:
  “但,我也有件事不曾做得干净,真是深以为憾。”
  她略上前了两步,目光划过二郎,停在了一直不曾作声的郑修吾脸上,“修吾,你生在侯门,自小养尊处优,那次和你二叔一起下狱,是不是很新鲜,很有趣?”
  “贱人!那件事也是你做的?!!”崔氏原已没了底气,但听事关她唯一的儿子,也不禁窜起怒火。
  黄氏神色镇定,回答:“单凭我一人之力,自然不行,可还有周先生帮忙啊!他好歹是个助教,我准备好了迷药和女人,叫他开了小门送进去,又有何难?”
  “我不信!周先生是我和二叔的老师,又受过祖父的恩德,他怎么能恩将仇报呢?!”郑修吾惊了,不愿相信。
  黄氏险些笑出声来,觉得郑修吾简直就是个傻子:“他受你祖父恩德,所以尽心教学,可他更有愧于我,也不得不为他曾经做过的事负责。因为我那时便告诉了他,是郑家,是你的父母叔婶促成了三郎和周燕阁的婚事!他岂能忍下这般耻辱?”
  一层层迷雾消散,曝露在众人面前的事实,既残酷又真切,一如耳畔的秋风,时急时缓,但越吹越冷,凉透了四肢百骸。
  郑梦观不问,但一直紧紧盯着黄氏。
  国子监之事,他先怀疑的是李珩,可李珩告诉他祸在萧墙,他便又猜是三郎。而他甚至已经猜对了凶手的目的,并非单冲他来,是要同时陷害他们叔侄二人,却也依旧没有猜中关键。
  于事无补,以至于此。
  李珩不知郑梦观后来如何猜想行动,但这一时却看懂了他的神情。冷笑而已。
  “若不是那娼女按捺不住,等不了风声过去就要出门,还以此事威胁于我,我也不会要了她的命。自然你们就不能在北市发现她的尸体,也就洗脱不了嫌疑了。”
  所以有一日,黄氏将手举在夕阳下,说自己的手是红色的。非是落日残红,而是人血染红。
  “云夫人认罪认得如此坦然,如此骄傲,仿佛一个天大的赢家,却想没想过今天报应,是谁带给你的?”一日辰光已过去大半,日头都偏西了,韦妃抬眼看了看天,如是问道。
  黄氏畅所欲言的情状忽一黯淡,但顿了顿,还是惊醒过来——明面看着,就是李珩夫妻前来揭露,带了医官又带了孟祥正——然则,他们是怎样找到孟祥正头上的呢?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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