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梦人 第11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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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全像显示技术与前此之古典摄影技术相较,即可知其差别。古典时代,一般摄影机于摄录画面时,仅能摄录画面中物体‘面向摄影机之平面’——举例,当公众人物面对镜头说话,摄影机自然无法摄录该公众人物之背面或侧面,以至于画面必为一平面,而断无立体之可能。然而于全像摄影机摄录时,借由‘人工智能环境感知技术’与‘纳米技术’之结合应用,尽管亦仅能摄录景物之正面,然而配合拍摄对象或摄影机位置之些微移动,加之以内建数据库与人工智能演算以‘推估’或‘模拟’呈现该景物之部分侧面或背面成像,即可达致影像立体化之效果……”
  此外,知名文化学者哈里·谢顿(hari seldon)亦曾于其著作中如此评论“全像显示”技术:
  ……“超拟像时代”(supervirtual era)。毫无疑问,“全像显示技术”之诞生与普及,具体而微地隐喻了“超拟像时代”之临至。此为继古典时代法国哲学家布什亚(jean baudrillard)之拟像论以来,“拟像时代”之虚假化、娱乐化、空无化与极端化之表征。于布什亚拟像论中,“影像”已成所谓“拟仿物”(simulacrum)——拟仿物并无原本,而主要来自“其他拟仿物”,并借此遮掩现实之缺席(the abesence of reality)。而于超拟像时代,拟像则非但不见其原本,其来源甚至变本加厉,不再与“其他拟仿物”有关,而竟依赖于人造之抽象规则(人工智能算法)——一抽象之他者(abstract other)。眼见无凭。眼见不信。眼见无真……
  上述引文见哈里·谢顿著,《超拟像》(sursimulation),巴黎:gallimard,2188年1月,页10。
  [4] 维基百科“方程式测定仪”词条说明(2293年8月9日最后修正),部分节录如下:“……方程式测定仪所应用之‘基本粒子打击技术’正是标志了古典时代之结束的医疗技术关键性跃进之一。其原理,即以多种基本粒子束直接打击人体中欲检定之部位,并依据撞击后基本粒子之位置分布、路径、速度等数据,推估被检定部位之图像……其方法类似古典时代之‘扫描式电子显微镜’,而其误差则主要来自‘测不准原理’(uncertainty principle)……由于基本粒子种类之选择十分多样(如左旋魅夸克、左旋奇夸克等基本费米子群、w玻色子、z玻色子、希格斯玻色子等),因此可视被检测组织之成分、质地疏密与细胞性质等差异随时调整,弥补测不准原理所致之误差,借此获致最佳检测结果……比起古典时代之类似检验技术,如核磁共振造影(mri)、计算机断层扫描(ct scan)等,灵活度与准确度均有长足进展……”
  “……于此一‘基本粒子打击技术’发展成熟后,仪器甚至可精细至以基本粒子束之打击所获之数据、图像分布进行运算,而直接推定参与化学反应之化合物分子式、化学变化过程(化学方程式)、dna区段之转录、转译等情形……换言之,由于该技术之精密前所未有,诸如ch3ch2oh+ho-no2⇌ch3ch2o-no2+h2o此类一般化学方程式,均可经由‘基本粒子打击技术’,直接针对个别单一分子之形状、键结变化、中间产物等进行准确测定……科学家们从此不须再以古典时代各种间接方式去‘推测’在那混沌的烧瓶之中究竟发生何种化学变化了。‘方程式测定仪’之名即由此而来……此确为一医事检验技术之重大突破,亦为实验科学领域之里程碑……”
  此外,关于方程式测定仪,亦另有一事颇值一提。“基本粒子打击技术”之主要研发者为日本东京工业大学物理系研究团队;由森山和正教授领导。森山教授亦因此荣获2194年诺贝尔奖生理学暨医学类奖项,可谓备受肯定。然而,于此一技术已成功广泛应用于临床医学,且森山教授亦已辞世达10年之久时,2225年9月,《读卖新闻》记者y. connolly却出乎意料地撰稿揭露一相关秘辛。
  y. connolly于该报道中表示,于多方追索,并对森山教授生前情妇小田久子进行多次访谈后,他已独家取得一批森山教授于2213年前后撰写之私人笔记与电磁记录。根据该份私人笔记,2212年森山教授之母亲与妻子(大冢理纱)相继病逝之后,森山教授即陷入一长期持续性之忧郁症候中。且该份资料亦透露惊人内幕,即森山教授曾于未告知其研究团队其余成员之情况下,以方程式测定仪私自进行两次秘密实验,实验内容为试图以基本粒子打击技术测定人类临终时刻之生理状态变化。但该秘密实验似未获得具体结果。即便如此,y. connolly于报道中引用之某笔记片段却于物理学界、生理学界均引发轩然大波。该片段内容如下:
  ……灵魂的秘密。我不明了灵魂的秘密。一如我不明了爱,亦不明了无爱。如今我明白,于我长年的实验室生涯中,我从不曾真正解释或论证过什么。那“死”的意识。“死去”这件事所经历的时间。死。冷漠……(此处字迹不明)……那些秘密实验里,我所能掌握的,也只有一项概念:于普朗克长度下,关于生的气息、关于死的所谓“本质”,那是存在于另一个不可见维度里的事。而那个多余的所谓“维度”,竟只是我们这个世界里,基本粒子之间不稳定的交互作用而已……(此处字迹不明且电场不稳)……在那个维度里能够被某些物理定律计算证实的“生”与“死”,在我们现存的此一世界——以古典观点而言,三维空间与一维时间;以弦论观点而言,10或11个时空维度——其等价换算之物,竟只是一永恒且随机之空无……
  资料见报后,舆论声浪随即涌现,强烈要求y. connolly应立即公布森山教授之该份私人笔记中与两次秘密实验相关之部分。舆论所持理由为,此为人类珍贵智慧遗产,不应由私人限制持有。记者y. connolly与森山教授之情妇小田久子遂共同召开记者会,响应表示将遵照森山教授之秘密遗嘱,不予公开。而教授之子森山茂亦于一周后决定控告y. connolly与小田久子,并主张自己才是该份私人笔记之合法所有权人。与此同时,坊间则有八卦媒体报道指出,森山教授所做两次秘密实验,所谓“人类临终”之实验样本,正是森山教授本人之母亲及其妻大冢理纱。关于此项传闻,情妇小田久子不予回应;而森山茂则以加重诽谤罪控告该八卦媒体。
  然事件并未就此结束。就在《读卖新闻》最初之报道过后约一年,某日,教授之子森山茂突因原因不明之猛爆性肝炎紧急送医,次日即宣告不治。四日后,撰稿记者y. connolly竟又被发现陈尸于其东京寓所。法医相验结果,判定死因为心脏麻痹,无他杀嫌疑。“森山诅咒”之说,遂不胫而走。二周后,情妇小田久子发出新闻稿再度公开私人笔记部分内容,并解释此举亦为森山教授遗嘱中所载明之要求。然而此次公布之笔记内容竟简短至仅有数行,分为两小段。首段仅有一句:
  诅咒存在于第七维度。
  而第二段则为生前便十分喜爱徘句创作的森山教授所作徘句一首:
  无时间者,亦无空间者。维度之外,如死如生。
  六根所见,皆量子泡沫尔。
  [5] 大体而言,生物体于行日常运作之时,常因辐射暴露、自由基、化学物、自然老化等因素,而导致dna之局部细微缺损。于正常个体之中,此类细微缺损会在短时间内被迅速修复。此即所谓“dna之自我修复能力”。然而自类神经生物包裹普遍使用以来,外界即有质疑,认为类神经生物之暂时性感染若遭滥用,极可能对此一自我修复能力有所损伤,进而致病,或导致职业伤害。于此节录相关学术文献如下:
  “……流行病学研究显示,类神经元素包裹滥用或类神经生物包裹滥用……可能导致职业伤害。常见于从事性服务行业者,尤常见于从事色情行业之生化人族群。以av女优为例,或者由于需于性行为时提高性敏感度,以求表现强烈反应,取悦男客(此类个案较少);或者由于性行为频率过高,需降低性敏感度以减少体力精神之耗损(此类个案较多);因此选用某些特制类神经元素包裹,以改变身体之性敏感度……然而一如预期,常有滥用之情形发生。”
  “……目前对于此类滥用导致职业伤害之致病机制尚未查明,仅于统计上显示高度正相关(见表62)。推测可能与过度使用类神经元素包裹,致使中枢神经系统常时处于‘暂时性感染’状态,进而损伤个体dna之自我修复能力有关……其症状不一,但多牵涉短期内急性之器官、组织或心智退化。部分症状类同于人类之早老症或类早老症(科凯恩综合征)……”
  以上两段引文均见于蓝仪蓉,“附录二”,《老去的青春:新形态职业伤害流行病学研究》,台湾大学公共卫生研究所博士论文,台北:台湾大学医学院附设医院,2289年3月修订二版,页533。
  第15章
  也正是从对gödel的审讯之后,k才开始成为双面间谍的。
  k开始主动将某些重要情报提供给生化人解放组织。一段时日后,在k(以自身为实验品)破解“梦的逻辑方程”筛检法之后,k也逐步断续地,技巧性地向生化人阵营透露了此一破解法的片段内容。为了避免对方疑虑,k亦收下了来自生解的金钱报酬。通过化名,k以不出面、不透露身份的方式,向一位代号为m的中介联络人执行情报传递;而对于情报内容与顺序,k也特意搭配设计,务使生解难以借此判断情报来源之身份或位阶。
  他们通过d城每日出刊的三份地方性小报传递信息。他们轮流在《哥德巴赫goldbach》《地下社会》《电獭》等报刊网站刊登每日小广告,并共同遵行一套执行规则:周一、周二是《哥德巴赫goldbach》,周三、周四、周五是《地下社会》,周末则是《电獭》。初期他们在d城磁浮轻轨系统橘线o12站共用一个约定的车站公共置物柜。置物柜以最普通的电磁锁锁住,他们各持一枚指纹钥;所有文件与物品皆以该置物柜交换传递。其后,同样方式、不同地点,他们再复制一枚新钥匙,交换对象与酬劳之空间则转移至蓝线b7站公共置物柜。数次之后,再替换为红线r19站公共置物柜。
  k同时隶属于两方阵营。k同时又不隶属于任何阵营。当然,亦可如此理解:k同时背叛了双方阵营。
  背叛者。面目模糊之人。事实上,甚至连k自己亦无从确定,那是否正是他此刻之意志身份。
  此一双重背叛者之身份,对曾长期参与第七封印审讯工作的k而言并不陌生。k见过几位类似双面间谍;他们的情况多数并不如此复杂——不为此方,不为彼方;无非是为了自己。
  是的,为了自己。然而,k是为了自己吗?
  他配得上“为了自己”这说法吗?他有“自己”吗?他的“自己”,究竟是什么呢?
  一个被遗弃的生化人?但生化人一旦被遗弃,还算是生化人吗?一个无工作单位归属的生化人,还算是这此刻社会中,“可被视为正常生化人”的生化人吗?
  而一个生化人,又如何可能拥有如此奇怪的,完全不属于生化人的多余记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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